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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天一生水》连载第一部份(7)

http://ent.sina.com.cn 2004年11月16日14:43 新浪娱乐

  韵涟一旁听着少卿的慷慨激昂,有点不自在,看了看若云,一副法国时髦女郎的打扮,倒也风情万钟。

  四个青年男女相互打量着,韵涟淡淡的矜持倒也是一份独特的美丽,在光彩摄人的若云身边并不逊色,引得少卿常注意她几眼,伯清则被若云的风采搅得有点不自在。

  韵涟问若云:“你在法国,就一直学画画?”

  若云一耸肩,撇撇嘴:“也不是,开始学语言,也学文学,画画是后来的事,在法国,学什么,随便你,不过,一旦你选了课程,照样也得按部就班地学。”

  “那你回来想做些什么?”韵涟问。

  “还没想好,你呢?” 若云摇头,反问。

  韵涟道:“我也还在念书,也不知道以后能做些什么。”

  若云快言快语:“毕了业,嫁人啊。你会是一个好妻子。”

  “我可不想嫁人。”韵涟的表情有些失落。

  “不想结婚?哪一个女孩子不想结婚的?怎么啦?韵涟,你是不是爱上了什么人?不对,你是不是失过恋了?”一别多年,若云还是当年那副急性子,“哦!对不起,我胡说些什么啊。”

  韵涟摇摇头,欲言又止的。

  若云道:“你看你,一幅淑女的样子,有什么话都闷在心里。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同意的,我也不想这么快就嫁人,我们做女孩子的,就应该多自由两年,不能再像以前的中国女人一样,早早地嫁人、生孩子,一辈子,一下子就完了。”

  韵涟又问:“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你也不嫁吗?”

  若云大笑:“我不知道我会爱上什么人,真的,我知道我的个性,一般男孩子见了我,

  都跑得远远的,最多心里暗恋我,可是都被我吓跑了。再说了,我可不是一个可以安分守己做好太太的女孩子。”

  “为什么?” 韵涟好奇地问。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我不是,我心很野,真的。不过,如果我爱上了什么人,我会像火一样的燃烧起来,我相信,你也一样。你一定是没有碰上你的真命天子,对不对?”

  欢快而又直爽的若云不知道韵涟的心事。

  韵涟故作轻松找话题:“听说法国人都很浪漫?”

  若云开怀笑起来:“你不知道,其实法国这个国家很浪漫,可是法国男人,都很粗鲁!”

  看见若云直言直语的样子,韵涟也禁不住笑了。

  “也许,我哥在我身边,我怎么看,都没有什么人比我哥帅的,比我哥能干的,所以……”若云说着,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对了,要是当初仲淇、叔涵跟我们一起出去,说不定……”

  若云自己打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韵涟轻声道:“仲淇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伯清哥一直和我哥有通信的,我……”若云也有些为自己的过失话难堪,呆了呆,问道,“那,叔涵现在好吗?印像中他是一个顽皮的家伙。”

  韵涟见若云提起叔涵,心情好转起来,不禁莞尔道:“是啊,他很顽皮,可是我很喜欢这个弟弟的!”

  “真的?”若云睁大漂亮的眼睛。

  韵涟笑吟吟道:“是啊,过一阵,我们一起回宁波玩,你见了他,也一定会喜欢的。”

  若云一愣:“我要喜欢他干什么?”

  韵涟不好意思一笑,说:“嗨!我胡说些什么啊……”

  若云似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也对,我喜欢坏孩子,坏得有道理的坏孩子!”

  而就在韵涟和若云议论叔涵的时候,宁波街头叔涵正在快步而行。

  经过一段僻静的街道,路过一家门口,叔涵见屋檐下挂着一只鸟笼,左右看了看,顺手

  摘下,一溜烟地跑了。

  来到城外一处经常玩耍的草地,叔涵远远地看见一些人正在这里聚会,三三两两地散步、聊天,不时有嬉闹声传来。

  叔涵架着鸟笼,伸长脖子向前张望。

  他看见了一个少女的身影,快步走上前去,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那个女孩子闻声回头,见叔涵站在那里,开心地起身招手。

  叔涵顿了一下,走了过去。

  两人坐下,面前草地上铺着一块方格布,上面摆了面包、水果、饮料,还有一把阳伞……

  叔涵递过手中的鸟笼,说:“送你只鸟玩玩,密斯宋。”

  “谢谢,Mr范!”被叔涵叫做密斯宋的女孩开心地说,“好久不见了。”

  叔涵双手一摊,作绅士状:“还好,昨天不是还在学校附近碰见过吗?”

  “噢!是,不过也挺久的了。”密斯宋说,显然对叔涵很有好感。

  叔涵看了一眼手表。

  密斯宋低头看鸟:“这鸟真好看,什么鸟?”

  “管他什么鸟!” 叔涵拿过鸟笼,也看,然后伸手将鸟拿出,一抬手放了。

  密斯宋一惊,不高兴道:“你干嘛?不是送我的吗?”

  “是送你的,不过现在替你放生,鸟不该关在笼子里。” 叔涵笑道。

  密斯宋这才转嗔为喜:“Mr范,你为什么老是这样,给人家一个惊喜,又让人失望一次,这样你才开才心吗?”

  叔涵又看表。

  密斯宋问:“你有事?”

  “没有。”

  “不过,你开心就好,如果这能让你开心。” 密斯宋转了一个话题,“对了,你平时喜欢什么?”

  她开始切面包,抹黄油,自言自语道:“我嘛,最喜欢看电影,一看电影就爱哭,尤其是悲剧。哦,你喜不喜欢悲剧?还有……文艺爱情片,最吸引我了,你呢?”

  叔涵东张西望:“我喜欢看侦探片,恐怖片。”

  密斯宋道:“哦!那我也喜欢看。”

  叔涵再次看表,问:“面包弄好吗?”

  密斯宋殷勤地递了过去:“噢,好了,给你。侦探片我比较喜欢神探陈查理,还有……”

  “好了,我可以走了,再见!” 叔涵咬了一口面包,站起来。

  密斯宋仰头,恋恋不舍问:“你要走了?现在?”

  “嗯,我爹说了,哪怕我只来坐个五分钟,现在刚好五分钟,再见!”叔涵伸手又拿了个苹果,拔腿便走。

  “范叔涵,你是个无赖,坏蛋,下流胚……我要去告诉你爹……” 密斯宋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尖叫起来。

  叔涵头也不回,只是将手中的苹果扬了一下,便跑开了。

  5

  林家子女从法国回来后,与范家兄妹在上海得以相见,阔别多年,旧交重逢,自然言谈甚欢,别有感受。

  若云还保留着当年仲淇送她的那副长命锁,不想一别数年,两人如今已是阴阳相隔、物是人非。当下有些伤感,对伯清和韵涟道:“我们过一阵回宁波一趟吧,虽说也是小时候的戏言,可是仲淇现在不在了,我至少得去见见他的坟,把锁还给他。”

  四人想起仲淇当年的模样,都免不得情绪一阵低落。

  林正公差人将少卿叫到书房,询问他回国以后工作的事情。

  在伯清面前踌躇满志的少卿在父亲面前却有些拘谨,表示自己很喜欢教育。

  林正公对儿子那种教育救国的理论似不以为然,背对着少卿,盯着窗户外面道:“教育也可以为官嘛,我有很多老朋友在教育部,你要是有这个意愿的话,我也可以请他们帮帮忙,不过要我说,进教育部还不如进文化部。”

  少卿辩解道:“爸,咱们不是在信上都说过这个问题了吗?”

  “怎么了?我这个做爹的不能问问儿子的前途吗?”林正公转身看着少卿,反问道。

  少卿涨红着脸,有些紧张:“不是,只是……”

  林正公见少卿这样,不再坚持,想了想,道:“不过这样也好,干一段时间的实际工作,也许也有好处。到时候你真的进了政界,也不会给别人太多口实。教书,教书也好,正身正心,对以后做什么事情,都有帮助。不过,爹在上海也小有一些产业了,你教书不会太忙,得帮爹打理打理。”

  少卿忙摆手:“爹,我不懂打理生意。”

  “不懂可以学啊,少卿,不是你们一回来,爹就安排你们这个安排你们那个的,这几年,我一直在场面上,我琢磨出一个道理,当今乱世,说什么术业有专攻,什么教育救国,什么学有专长,那都是场面上的话,不作数,真正有实力的,得有业,有背景,才是长久之计。这些,爹会慢慢教你。”

  林正公不想难为刚回国的少卿,自顾自地说了一番官场道理。少卿站在那里,也不知如何回答,又见父亲并未真正反对自己从事教育,只好“是、是”地应着,如遇大赦般从父亲的书房里出来。

  过了几天,当韵涟和敏怡抱着书本,有说有笑地在学校行走时,韵涟突然惊呆了——林少卿一身西装,整齐英俊地走来,手里拎着一个文件包,而旁边几个同学竟然一起颔首叫少卿“老师”。

  见到韵涟很惊奇的样子,少卿笑着跟她打招呼,指指教室方向说:“上课吗?别迟到了。”

  说着,少卿顾自前行。韵涟和敏怡走过之后,少卿又回头看了看韵涟的背影。

  敏怡一直在旁边看着韵涟,这时问道:“谁啊?你认识?”

  韵涟点头。

  敏怡便夸起少卿来:“好洋气!”

  韵涟也不说话,回头看看少卿的背影。少卿已走出老远。

  下课后,敏怡好奇地拽着韵涟:“哎,你还没有跟我说,那个林老师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韵涟道:“有什么关系啊,以前,我们两家有些来往,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过。不过,那时候我还小,所以……”

  “所以什么啊?” 敏怡追问。

  韵涟道:“他们兄妹两个又很早就留洋了,刚回来一阵,所以,又熟,又不熟的。”

  “那,我见你,看见他,脸红心跳的,干什么?”敏怡鬼精灵地盯着韵涟。

  韵涟慌忙道:“谁脸红心跳了?我就是这样,和不熟悉的人,乍一见,当然……当然有

  些不自在。”

  敏怡笑起来,转了个圈,拉着韵涟的手,特有主张地判断说:“哎,韵涟,老实说,这个林老师好像对你很有好感,不,不仅是好感,是欣赏和爱慕。”

  “你瞎说什么呀。” 韵涟脸红起来,不理敏怡。

  敏怡不管,继续道:“真的,你要相信我的直觉,他看你的眼神啊,就是和看我的不一样。你看,我也不难看,是吧?可是他看到我们两个美女在一起,对我和对你的眼神为什么会不一样呢?很简单,因为他对我没有感觉,而对你,情有独钟。”

  “你花痴啊,一会儿臭美,一会儿乱点鸳鸯谱的。”

  “可是他真的很英俊啊,女孩子见了这样洋气英俊的老师,都会喜欢啊,这是不是常老师教的那个什么……什么本能反应?”

  “我可没有,不过是不是你姜敏怡就喜欢林老师这样的男子呢?”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说实话啊,我……我得想想,其实,也不是因为他长得好,我想,那是因为他洋气,也有书卷气。对,我家里的男人倒不少,可是一个是我爹,粗人一个,另外的呢,都是他的跟班,小弟,也都是粗人。”

  “啊,原来是这样。敏怡喜欢有书卷气的男孩子。”

  “这叫什么?叫人总是不珍惜自己拥有的,而去觊觎自己所没有的,对不对?也是教生物的常老师教的。对了,其实,你大哥虽然不帅气,可是论书卷气,也很重啊,我也很喜欢。”

  听得敏怡一通胡诌和独白,韵涟笑起来,鼓掌道:“好啊,那……我可不可以告诉我大哥,让他高兴一下?”

  敏怡道:“这可不行。”

  “为什么?” 韵涟问。

  敏怡正经道:“我怕把他给吓住了。”

  韵涟笑得前仰后合。

  敏怡也笑,恨恨道:“你大哥呀,我总有一个感觉,我看到他,真恨不得踹他两脚,看看他会不会也有脸红脖子粗的时候……”

  两个女孩子在校园阳光明媚的小道上议论着伯清的时候,他正在细心地整理着林家花园的那些花花草草,像一个朴实的园丁。

  不知什么时候,若云出现在他后面,笑盈盈地看着他:“看你对花的样子,好柔情!”

  伯清有些尴尬:“你说笑了……我只是,闲来无事,看这花园的花开得好,就……”

  “西方有句谚语,说,好酒的男人未必仗义,爱花的男人必定深情。将来哪家的女孩子嫁给你,一定很幸福。”若云笑道。

  伯清更加不自在。

  若云大笑起来,蹦蹦跳跳:“你怎么就怎么不经说,脸都红了,要在法国,你一定会把法国的女孩子给迷倒一大片的。”

  伯清有点乱了方寸,嗫嚅道:“为……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们见多了浮华浪子,乍一见你这样的,犹豫纤敏,当然会觉得很有兴致。”若云紧盯着伯清,一脸的坏笑。

  伯清被若云盯得心里没着没落:“你……你怎么这么喜欢……笑……?”

  若云一愣,觉得这个伯清说话虽然散落没方寸,倒出乎她意料,于是没有说话。两人在花园里并肩溜达了一会儿,若云认真想了想,才告诉伯清:

  “啊,我想出来了!你刚才不是问我,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笑吗?我现在知道怎么回答你了,因为我长了一张这么可爱的脸,这么可爱的脸,不笑,整天苦着脸,那,哪对得起这个世界啊?你说对不对?”

  在伯清眼里,若云这样的思维和说话的方式堪称清新可喜,不由得恰恰打量起若云来,这个洋气、美丽的女孩子像天使般在他面前跳跃、生动着……

  远处,林正公走过,看见伯清和若云有说有笑的样子,停住了脚步。想了想,转身回到书房,叫来管家水根。

  林正公道:“你准备准备,看看少爷的时间,明后天安排他们一起回宁波。”

  “回宁波?” 水根有些惊诧地看着林正公。

  林正公补充道:“是,去范家。”

  “去范家?”水根越发有些吃惊,试探着问道,“老爷您去吗?”

  听水根这么一问,林正公沉吟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打定了主意:“……我也去!”

  水根揣摩着林正公的心思:“老爷是不是……想把一些事有个了断?”

  “我也是突然想到的,如果我们林范两家走动多了,甚至,都走动得成一家了,那……本来会有些尴尬的事情,要处理起来,是不是就会不尴尬一点?……”

  林正公陷入沉思。水根悄声退了出去。

  琢磨了半天,林正公于是提起笔来,给宁波的范榛写了一封长信。

  范榛接到信后,倒是有些意外,对夫人素影道:“这个正公,在大上海做了官之后,可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连信都写得扼要得很,怎么这下子,一时间热络起来了?”

  素影道:“是啊,林老爷还特意提到,这几年,我们两家来往少了,现在孩子们回来了,希望两家多走动走动,让下一代之间,也有个长久的交情。而且……我看字里的意思,隐约好像还暗示着什么,好像说伯清和若云很说得来,什么的……”

  “伯清和若云?”范榛推度道,“我怎么没想到,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现在若云又回来了……可是,人家若云可是留洋回来的,我们家伯清,虽说不丑,人也正,可是毕竟,稍嫌木讷了一点,若云会喜欢吗?”

  素影笑道:“不过,要是他们真能说得来,倒也是好事一件,是不是?”

  范榛放下信,沉吟起来:“不管怎么说,林家人来了,总是好事,要好好招待人家,还有,你帮我多看着叔涵一点,我最担心叔涵人来疯,又出什么洋相。”

  素影点头,出来,向陆大新一打听,叔涵果然又出去疯玩了。上次让他去和宋家二小姐见个面,结果他恁是只呆了5分钟,害得人家二小姐回去以后又哭又闹,令得两家大人再见面时,都不免有些尴尬。

  叔涵却是不管不顾,他那副“三少爷”的牛脾气,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在没出什么大的事端,范榛和素影也只好由着他来。

  晚上,叔涵沾着一脸纸浆进门,素影等在他屋里。

  “娘,你怎么在这儿?今天我一直在纸坊干活,没惹事。”叔涵伸着懒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素影道:“你大哥要回来了。”

  “他不是早就该回来了吗?这么些日子他在上海干什么呢?” 叔涵一口气喝完桌上的凉茶,问。

  素影没直接回答:“叔涵,你大哥可能会带一个女孩回来!”

  “是吗?”叔涵精神一振,“他也会找女孩了?喜事!喜事啊!”

  “叔涵,你别这么嬉皮笑脸的!”素影嗔怪道,“那女孩是好人家的姑娘,而且你应该也认得,小时候来我们家玩过。”

  “哦?谁啊?”叔涵不在意地问。

  素影道:“若云,林家的二小姐,记得吗?”

  “若云?当然记得……”

  叔涵的神情突然大变。

  素影注意到了,问:“怎么了叔涵?”

  叔涵瘫靠在椅子上,情绪低落地喃喃道:“我记得,我还记得仲淇和我,喜欢欺负她,仲淇和她……还……娘,她从法国留洋回来了?”

  “是啊,怎么回事?总之啊,人家来的这一段时间,你要答应娘,别去外

  头闹了!”素影不明就里,叮嘱叔涵道。

  “我知道了……”

  叔涵似乎在勉力回想什么,怔怔地应着。

  素影习惯了叔涵的样子,没多在意,走到门口时又回转身:“对了,你要的那个什么‘留声机’,娘托人给你买来了!”

  “真的!在哪儿?”

  叔涵闻声,精神为之一振,忙起身追上母亲,一起去取留声机。

  须臾,范家空旷的院落里响起了留声机的音乐。

  这生动而时髦的机器,迅速成了叔涵的宠物,整日搂抱着这新鲜玩意,招摇过市。众人对于著名的“三少爷”行径早已见惯不怪,任由他呼啸来去。

  这天,叔涵抱着留声机,坐在船上,沿着窄窄的水巷一路穿行,怡然自得。

  若云一行回到宁波,刚好走在桥上,听到音乐,便四下张望寻找着。少卿和伯清在后面跟着。

  叔涵一回头。

  若云白衫飘拂,独立桥头。

  叔涵做了一个鬼脸,脱口而出:“林若云?”

  桥上林若云左顾右盼,没有看到叔涵的脸。

  范家大院里,范榛特意在院内摆了一张小桌子,招待数年未曾谋面的林正公饮茶,身后,就是庄严肃穆的天一阁。

  范榛请茶:“正公兄,这是自家茶农送来的新茶。”

  林正公接过茶盏品一口,叹道:“还是范兄自在啊,每次来天一阁,看着藏书楼,品品茶,扫扫院子,心底里的俗事俗念一下子不见了,清明寥廓,舒心得很啊!”

  “好啊,那就多来走动走动,反正我这里也是清静得很,只怕正公兄公务繁忙,身不由己。”范榛客气道。

  “是啊,这几年,我是官越做越顺,人也越来越俗,连看书的时间都少了许多,本来,该多回来走动走动的……这回,少卿和若云回来,吵着要回天一阁来,我也索性抛开了俗务,一并来享几天福。”林正公看似在感慨,语气里却颇有几分自得。

  范榛道:“正公兄又说笑了,范家的情形可不同以前了,粗茶淡饭,怕是要委屈了

  少卿和若云了,他们可是留过洋的人了。”

  林正公又品一口茶,啧啧赞道:“留过洋又怎么样了?我看那法兰西的咖啡、英吉利的红茶,就根本比不过我们江南的龙井,尤其是范家这天一清茶。”

  “天一清茶,好,好名号,也就是你正公兄能有这般的巧心思。”林正公这话范榛听着倒是满受用,微笑道,“说起来,我还真的常这样想,要是我不用守着这书楼,一个人清清静静到乡下,种茶养蚕,雨读晴耕,倒也痛快!”

  林正公道:“说现成话了不是?天下人有几个能像范兄一样,守着天一阁,是我辈读书人,人人梦寐以求的啊!”

  “唉……正公兄有所不知,守着天一阁,说起来容易。个中甘苦实在是难以言说!要是正公兄愿意,范榛宁愿把天一阁拱手相送,我也落得个清净。”林正公这么一说,范榛被戳穿了心事,苦笑起来。

  林正公听得一怔,眼珠一转,笑起来:“这个……范兄不可随便说笑。天下人人知道范氏天一阁,天一阁只有在你们范家才是天一阁。哪里能够说送人就送人呢?天一阁要是真的姓了林,你自己不说,我都觉得好笑。”

  范榛叹道:“天一阁再有名,不过是个藏书的阁子。与其在我手里让书四散,还不如

  交给又能力看好它的人。”

  “范兄……都是多年前的事了,范兄还请不要再耿耿于怀了,”林正公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范榛,脸上却是一副深表同情的样子,“我……我当年没有能力帮你寻回……寻回失书,这件事,我也每每自责,林某……林某……也一直……一直念着此事,寝食不安。”

  林正公越说心越虚,一半假话一半真话,心中发虚,端起茶盏来手都发颤,没有品上一口又放下了。

  范榛不觉其间的猫腻,宽慰起林正公来:“正公兄,你……你何须自责,说来,是我范榛无能,嗨,思来想去,还望小辈早日接手,让天一阁后继有人,我也就安心了。可惜,仲淇夭折,叔涵顽劣,伯清呢……哪有正公兄福气,生得一对好儿女。”

  “范兄过誉了,说起来,我此次来宁波,还是有个儿女心愿,只是怕范兄嫌弃,所以……不知如何开口。” 林正公趁势下坡,赶紧扯开了话题。

  范榛信以为真,喜道:“正公说的是伯清和若云的事?”

  林正公抚掌而笑:“正是!”

  范榛道:“按说,伯清也早到了成家的年纪的,只是,时下年轻人不像我们以前了,都有自己的一套,讲个什么自主自由的,我也不想过多干涉。这一拖就拖下来了,也给他留意过,他都不满意。所以……正公兄的来信,我也是看得明白的,素影和我商量过,若云这姑娘,从小我们就喜欢,只是怕我们家伯清没见过什么世面,委屈了若云。”

  林正公打了个哈哈:“范兄这是什么话,我就是怕若云留了几年洋,学来洋人那一套我看不惯的东西,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来。洋人的东西,男人可以学,可是女人,不行。我也就是看着他们谈得来,而且,伯清又是一个本份人,有学养,也有家教,若云现在不中不西的,老祖宗的三从四德也怕忘得一半了,只怕高攀不上。”

  范榛拱拱手:“正公兄既如此说,我就这么说吧,若云,我和素影实在是很满意的,只

  是……我们这一辈的,为儿女计,还是不要过多干涉的好,如果他们自己好上了,林范两家就皆大欢喜,怎么样?”

  林正公还礼:“好,好,范兄比我开明,听你的,让他们自由恋爱、自主婚姻。”

  范榛和林正公就这么品着茶,坐在院子里聊天叙旧。伯清则陪同若云来到仲淇墓前,少卿和韵涟远远地站在树下等候。

  若云把仲淇那把长命锁小心翼翼放在了墓前,长命锁压着一幅炭笔画,画的正是童年的仲淇,形像有点朦胧,却极有神韵,是昨晚若云花了一整时间画的。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若云沉默了许久,伤感地说。

  伯清安慰道:“当然记得,仲淇一定记得你的。那时候,仲淇还说,他长大了要娶你。”

  若云有点忧伤:“是的,他那时候恶狠狠对我说,林若云,我长大了要娶你,吵架一样!我说,好啊!你要娶我,我就嫁给你!……可是,仲淇他一定不认得我了,叔涵不就认不出我了么?”

  伯清一怔。

  两人不再说话,沉浸在往事的追忆中……

  远远地,少卿和韵涟轻声说着话,少卿帅气地倚着树,韵涟温和地一边站着。两人聊到了伯清和若云,少卿却将话题转到了韵涟身上。

  韵涟一笑:“好好的,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

  少卿一笑,正色道:“韵涟,如果,我说我很喜欢你,你是不是会觉得很唐突?”

  韵涟一愣,吃惊地看着少卿,没想到少卿这么直接,在这样不经意间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脸都红起来,羞涩道,“少卿哥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在法国的几年里,我也有过一些女朋友,可是,在我心里,只有我妹妹是最可爱最美丽的女孩子,直到那天在码头上见到你,长大了的你……” 少卿越说越温柔。

  韵涟有点心乱:“是不是在法国,男孩子都是这样恭维女孩子的?”

  少卿道:“不是,不过,在法国,一个男孩子面对他心仪的女孩子,直接地表达他的爱意,那是很自然的事情。”

  韵涟冲口而出:“可是爱和喜欢是不一样的。”

  “什么?” 少卿看着韵涟。

  “不,我的意思是……”韵涟慌忙掩饰,“我的意思是,可是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们都是在中国。”

  “你说得对,正因为这一点,我……”少卿直起身来,与韵涟面对面地站着,“韵涟,在法国的几年里,是我真正长大的几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经不了解中国了,可是,我想,我是了解感情的。在法国,我见过许多很新潮的女孩子,她们生动活跃,但是让人感到不安全,可是平常的中国女孩子呢,她们内秀、温柔,但是却多少有点消极和暮气,好像没有什么欲望,没有什么念想,只是被动地等待着命运的拨弄。可是在你身上,两者兼而有之,让人……让人……”

  韵涟正惶乱间,伯清和若云走过来,若云的声音把韵涟解救出来,少卿的话也戛然而止。

  四人说笑着,信步漫游起来,约好过两天去放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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