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来源：域外杂记 刘 媛望 乡
11月11日对法国而言是个特别的日子。86年前的同一天，第一次世界大战停战协定签署。此次战争中被动员参战的法国士兵约有850万，阵亡140万。停战协定签署后，法国每年举行纪念活动，缅怀烈士和死难亲人。11月11日因此成为公假。依照惯例，总统或总理会在这一天向有功官兵及幸存老兵颁发奖章。今年参加过一战的法国老兵仅存17人。随着历史尘
烟的逐渐消散，法国人看战争的视角也发生了一些变化。纪念日前，法国5台播出了一部视点独特的记录片：《为了大战中的中国人》。一战期间，法国和英国需要大量劳动力替补工厂或农场里的岗位。他们通过各种方法和中国劳力签订合同。从片中显示的合同原件可以看到：中国劳工每天工作要10小时，报酬仅为5法郎。尽管条件艰苦，但仍有近15万中国劳工背井离乡。他们被运到欧洲大陆的方式、他们的住宿待遇、他们的工资收入都令人瞠目结舌。法国配音员以难以置信的口吻说，中国人的坚忍是难以形容的。到达异国后，他们纷纷学会法语努力适应生活，可是，对食物的不习惯和对新环境的难以接受却始终困扰着他们。
若干年后，当初的中国劳工大多让自己的后代接受法式正统教育，而黄皮肤和黑头发却时刻提醒着那些流淌着中国血液的人：故乡在东方。如今，中国劳工的后代都已年过六十。他们有的通过翻译旧信找到祖籍和亲人；有的求助使馆渴盼落叶归根。片中，一位垂暮老者泪眼婆娑地对着镜头说：“我始终都要去一次中国。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一战期间的15万中国劳工仅有两位健在。其中一位于1997年回到中国安享晚年。另外一位，时年百岁仍住在法国。其余人多因疲惫劳作魂断异乡。
11月11日放假那天，我来到巴黎的华人劳工墓地。林立的石碑上没有遗照，只有不同的中文名字，它们被雕刻得方正规矩。可以看到，所有墓碑都朝着东方。云中漫步铃子飞哪儿来着
第一次在乘务队的排班表上看到自己的名字，我们一帮新乘兴奋得乱叫：“你飞哪儿？”“上海。你呢？”“北京。”还以为我们要与这些如雷贯耳的地名发生什么艳遇呢。
那天航班结束，乘务组里走来一个个摇摇晃晃穿花衣服（还没发工装）的身影，口角挂着呕吐后残留的泡沫，一进宿舍，见到床就趴，趴在床上身体还像在云端里晃。不管是飞北京，还是飞上海，晕的程度都一样，别说艳遇，过站的一个小时，连候机楼啥样都没顾上瞅一眼。当时就以为，飞哪里对于我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飞。
一次，报到时间过了，新学员吴壮还没来，乘务长兼其师傅李珍很着急，率乘务组一车人开到吴壮宿舍楼下，把他从床上揪了起来。吴壮带惊带吓，用冷水把自己浇醒，跟师傅上了飞机。直到准备阶段工作就绪，吴壮狂跳的心方趋于平稳，师傅李珍对他说：“吴壮，今天你来广播。”
飞机开始滑行。吴壮握住广播器，和旅客面对面，和师傅肩并肩坐着，他的手不由得有些抖，像第一次站在这舞台的歌手。男女旅客似乎也对他刚出道比较感兴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吴壮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本公司飞机，前往……”前往哪儿来着？吴壮迅速在脑子里搜索，杭州？徐州？温州？可是，脑电波短路，怎么也接不上，广大旅客似乎也在等他宣布命运，往哪走，就看吴壮的了。客舱里一片奇特的安静，连小宝宝都停止了哭闹。这几秒钟，像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揭晓前，主持人故弄玄虚的停顿，让人无法忍受。李珍心里咯噔了一下，低声提示：“常州，常州。”吴壮：“欢迎您前往常州。”
落地，吴壮手持广播器：“本架飞机已经降落在……”哦！这个地名像是吴壮的死穴，又想不起来了。这回不是师傅，是来自旅客的声音：“常州，常州。”大家的脸上都露出宽容的笑。
时隔十年，吴壮提起常州，还心有余悸。
昨天，资深广播员老谢流畅动听的中英文广播在客舱内响起来，我们都在忙着固定浮动物品，没在意。旅客却纷纷回望，眼睛里写着大问号。终于，有一个忍不住，站起来发问：“小姐，飞机是去哪儿啊？我们可是去上海的呀。”老谢的广播还在继续：“由广州至北京的飞行距离是……”唉，老将也犯新错误。正在白话郑平千万别让有钱人搀和
小时候在家钓鱼简单得很：在竹园里踅摸一根粗细合适的直溜水竹，晚上趁着没人砍了，回家点上火稍微烤去水分与青气，就是鱼竿了；从奶奶的笸箩里找根针，在灯火上烤红了，用钳子窝成钩子，趁还红着在冷水淬火，硬了就成；鱼饵是地里挖的蚯蚓。早年，在北京也见人钓鱼，鱼竿虽然比我在老家用的进步多了，但也是自己用竹子做的，只不过可以一节一节插上拔下，收着带着都方便了许多，终究还是属于小米加步枪。
现在钓鱼的讲究了，尤其是玩台式钓法的，据说这是从台湾地区和日本传过来的，使用的物什儿也跟国际接上了轨，身价一下子就高了起来。纪林是我认识的一个钓友，开着大奔钓鱼的主儿，他用的一根达瓦鱼竿售价3000元人民币，但这不是最贵的，他向我们展示过放在后备厢里的一根美国红狼，说顶那根达瓦好几根的价，具体多少钱我就没敢往下问了。看了看纪林使的钓箱、架竿、阳伞、鱼护、鱼抄之类，全是进口货，估计这小子的全套装备怎么也得两三万。那一套装备太扎眼太唬人了，一到水边，周围准得呼啦围上一群人：纪爷，今儿又拿什么新鲜玩意让我们开眼了？纪林倒也很大方，极受用地取出一盒新买的鱼漂儿：瞧瞧吧，正宗的达摩手工，也不算贵，成套买一根也就两三百。我恨不能骂娘：这哪是钓鱼啊，整个玩钱呢。
原本我们小时候砍根竹竿就能玩的钓鱼被纪林们弄得让一般百姓望而却步。这是个规律：乡下的人事一进了城就贵了，平民百姓的玩意让有钱人一搀和就得坏菜，一般的散心一搭上休闲这时髦的边就得身价暴涨，如今休闲这两个字的价格越来越不好估计了，据说王致和豆腐乳也要推出旅游休闲版了，价格估计也得高不少。
其实真论钓鱼的本事，纪林还得叫我一声师傅，连零归点、调四钓二这样的专业术语都是我告诉他的。后来这小子在圈里牛大了，对我爱答不理了。不过有一次例外，他不小心把鱼钩扎进了大腿，鱼钩有倒刺儿，不能往外拔，疼得哇哇乱叫，叫了我一声师傅，问怎么办。我说笨啊，先把线铰断，然后把扎进肉里的鱼钩从皮肤另一边穿出来。他龇牙咧嘴地直吸凉气：那多疼啊？我手上帮他嘴上不饶：没事，反正大腿是国产的嘛。湖边记江川澜我的厨房不太冷
著名的南非作家，1991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纳丁·戈迪默最近阻止了自己传记的出版，让传记作者七年的劳动成为一堆废纸。原因是传记里提到，在一封信中，戈迪默流露出，她非常鄙视一位后来被暗杀身亡的反种族主义制度的活动家：“我要不断地想办法来挫败这个愚蠢的婊子。”这种话出自一个早慧睿智的作家、反种族歧视的斗士之口，确实有损光辉形象。不过戈迪默的自传名为《厨房不冷》，表示本人具有经受批评和浪潮的能力，她说出如此狠语也不觉为奇。
我一直惊讶于作家教授们如何能恶言相向，虽然私下里说说那是人之常情。美国文坛的公案，玛丽·麦卡锡和丽莲·海尔曼的官司是登峰造极的文人恶语相争的典范。玛丽年轻美貌，海尔曼相貌平庸然而多金，玛丽讽刺海尔曼：“她写的每个字都是谎言，包括标点符号。”海尔曼控麦卡锡诽谤，官司打得麦卡锡也花容憔悴，幸好不久海尔曼去世，这段公案才算了结。
《哈里·波特》让J·K·罗琳一举成为最富有的女作家，拿过布克奖、同为英国著名女作家的拜厄特，就投书《纽约时报》书评专刊：罗琳的小说是写给没有想像力的人看的。大家都觉出其中的浓重醋意。有人直言：这不过是拜厄特“披着高雅文化的斗篷”表现出人性的弱点而已。
文人相轻，自古已然。紫式部在日记里对清少纳言的腹诽十分有名：“清少纳言是那种脸上露着自满，自以为了不起的人。总是摆出智多才高的样子。”还比较怨毒地加上一句：“性质都变得轻浮的人，其结局怎么会好呢。”
我读书时看到不太温和甚至人身攻击的评论，就很惶然。我有勇气写到“某某某你为什么不忏悔”吗？或者“某某某你这篇小说都是抄袭”吗？说话的往往还是作家或者批评家，所谓的知识阶层。但是彼此毫不宽容相让，观念有点分歧就开始批评，立场不同就开始攻讦。以两败俱伤的形式，把自己展示在人性弱点的祭台上。
我还是希望自己尽可能温和勇敢，理智行事，不至于冷峭讥讽，贬抑对象。希望自己处理写字原料的厨房不太冷。古典宝贝侯虹斌花痴求婚记
看到《疾走罗拉》，就想起葛温尼斯·派特洛的《滑动门》、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盲打误撞》、刘以鬯的《一个打错了的电话》———无非都是警告大家，命运是一个太不可靠的东西，只因为临出门前偶然接了一个打错了的电话，一切惨烈的车祸就可避免；另一方面，命运又是一个太可靠的东西，它会想办法通过一个错误的电话来拯救你。
谁说偶然就不是命运本身的逻辑？
月下老儿经常干的，就是这种事。唐笔记中，有一则叫做《定婚店》的。杜陵人韦固年少孤身，很想早点娶老婆，但总是受到各种各样的打击，几十次求婚都失败了。一天晚上，看到月下一个老头在读一本天书，原来是全天下的鸳鸯谱。韦固来劲了，问，那我明天跟那个谁谁谁的相亲成不成呀？老头说，不能成，你的老婆今年才3岁，等她长大就会嫁给你了，你一直找不到老婆，都是在等她。韦固一问，那个女孩原来竟是店北卖菜老太婆的女儿。韦固偷偷跑去看了一眼，哇，长得好难看。他气得直吐血，问老头：能不能不娶她？老头说，这个小姑娘命中注定要跟你享福的。说完就不见了。
知道什么叫月下老人了吧？撒手不管，就这德性。韦固很郁闷地回去，马上磨刀霍霍，雇了个家伙，一剑刺中小姑娘眉心，以为她死了。以后韦固又像花痴一样，四处找老婆，四处求婚，一直不遂，永远都是老光棍。
又过了14年，韦固升官当上了相州军，一个叫王泰的刺史看他像个人才，就把17岁的女儿嫁给他。第101次求婚终于讨到了老婆。太太很漂亮，韦固很满意，不过，她眉心总是贴着一片花钿，从不拿去，说是小时候跟着奶妈在菜市场，结果被坏人给刺伤了。果然她就是那个曾经3岁的小女娃。这一吓，把韦固给吓醒了，从此对她好得很。
有点像《回到未来》，只不过，没有那么吊诡。
唐代类似的故事还有许多，基调基本同一。对于命运，古希腊神话强调的是，明明有命运在主宰一切了，还是要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抵挡命运的来临，是谓之高贵。而中国的传奇志怪强调的是，认命吧，命运比一切都高明，不俯首帖耳只会被惩罚，是谓之识时务者为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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