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最后一个夜晚,我一边取暖一边看朋友艾伟介绍的影碟《别动,激情》。脚下的双管电炉,足够我度过这样寒冷的冬夜。我给想念我和我想念的亲人发短信祝贺新年的时候,屏幕上,正好女人死了,男人拿着买给女人的一只红高跟鞋,另外一只,则吊在女人步入不知道是天堂还是地狱的松垮的脚上。
激情,缴枪不杀。这是电影的弦外之音。
女人因为情欲离开了这个世界,男人因为现实回到了道貌岸然的生活,透气、取暖。
谁多迈一步谁就被命运扫射。欲望和妥协,就这样在紧张中对峙。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无数的交易,看得着的看不着的,交付的和获取的,构成这个世界的能量守衡。而惟独只有激情是无法守衡的。它霸道地主宰着某些人的思维;它公然地成为某些人生命的全部;它又冷漠地以迅猛的速度消退,以便证实时光也是它的手下败将;它又故作深奥地化成生命的一道方程式,横亘在人们的换算思维中。
僵持在激情中的那些分分秒秒,我相信是难耐的。害怕一方的挪动也期待一方的挪动,因为每一个动静都是伟大的,伟大而且灿烂,灿烂最终毁灭。
我不时调换脚下的暖炉———很简单的操作,弱档是单管,强档是双管,僵持在中间就是熄灭。这是人类制造的器具,可是,人类拼尽全力却无法造出对抗欲望的器具。
我记得一句很好的话:“人生比一斗烟的工夫所长无几,命运就像烟灰一样把我们弹了出去。”如果真是这样,无论动还是不动,我们终究都会被弹出去。当我们一着落在这个世界上,就被烧着了,一路蔓延。或许保持一根完整的烟的形态直到灰烬,体面地成灰;或许遭遇了无数的波折和断裂,以及激情的焚烧,在欲望的舞蹈中飞散……
那些试图绕开双方对峙的聪明人,尽量地绕得远远的,装作什么也听不到感受不到,装作生活在双管的暖炉里,心满意足地遮掩着空虚的心灵,甚至潇洒地叼着一根很精致的香烟,绕道而行,与生活做着这样或那样的交易。可到头来,终究还得停留在与上帝僵持的那一刻。
在去年与今年僵持的那些时分,我早早地进入了梦乡。我相信,2004年在我的梦中完成最后一秒的滴答声时,我和世界保持着一种松懈的关系,而这种关系,是每个人都需要的。尽管我知道,海啸的遇难人数并不会因为我静止在梦中而停止了它股市一样上涨的趋势,尽管我也知道,激情的对峙并不会因为我逃遁在梦中而缓解了它劫持的紧张程度。可是,只有在进入梦中之前的那一秒,我们才可以放肆地对着无人的空气喊———别动,都别动!要不然,我们只能一直哑口无言。除非,连梦也无法让我们藏身。
(紫/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