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夫人
护校临毕业那年，我被分配到医院外科的ICU病房实习。
当时正值深秋。六楼的外科ICU病房的条件还是蛮好的。里面只有两个病人，一个是年轻的妇女，一个是七岁的小女孩，都是脑外伤，都处于昏迷状态。
那女子三十岁左右，听说是晒被子时从阳台跌下；小女孩则是放学途中被汽车撞倒，两人的病情都很严重。医生已分别给他们的家人发了病危通知书，值班的林医生悄悄地对我说估计两人熬不过今晚了，让我多留点意。
两人的家人都来了。小女孩的父母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默默垂泪；妇人的丈夫双眉紧锁，来回踱着步子，不时地到窗边神情沉重地打手机，每次总是低低声地寥寥数语，寸步也不离开病房。
快半夜了，两人的家属都毫无倦意，我也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不敢松懈。
突然，病房里出现了奇怪的现象，深度昏迷的妇人突然开始不安的躁动与挣扎。小女孩也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异象：她竟然闭着眼睛说话。她的话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老公，老公，你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吧？”小女孩用幼稚的童音，慢悠悠地说。
“你呀！干嘛非要弄脏自己的手。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相识十载，夫妻八年，苦日子我们一起挨了过来，可好日子咱们却过不到一块了。我知道你外边有人，我也不留恋这阔太太的名分，我都已经准备好走开了，可你到底是等不及啊！你不记得了吗？咱奶奶走之前不是说过，咱们俩是同命鸳鸯，不能独活。我知道你早等得不耐烦了，我也没有办法呀！”小女孩的父母惊恐地喊着她的名字，摇着她的手，可她依然悠悠地兀自说着。小女孩的父亲猛醒过来，大喊：“快叫医生！”这时我才发现妇人的丈夫如遭雷击，面色铁青，一动不动。
林医生赶了过来，小女孩依然悠悠地自言自语：“老公，咱们生死同命，我一个人，想走我也走不了啊。”小女孩的父母惊恐万状，林医生忙前忙后，满头大汗。
我忙乱了一圈之后才发现，大家光顾着小女孩，那妇人的丈夫已不知去向。
突然仪器报警，原来是那妇人的生命仪出现了一条直线。
她安详地走了。医生叫我去找家属，却不见了她的丈夫。
大家正手忙脚乱的时候，那小女孩突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叫妈妈，她突然睁开眼睛哭着说：“妈妈……呜呜……有个很漂亮的门……可阿姨不让我进去，她非让我跟她学讲故事，说讲完后就让我进去，呜呜……可后来一个叔叔来了，阿姨把我一推，就他们两个进去了，我给摔了下来，呜呜……”
林医生给小女孩做完检查后，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好像，好像已经不要紧了。”
这时窗外的楼下却传来了嘈杂的人声：“这男人怎么死在这儿！是自杀吗？”“好像是从六楼跳下来的啊！”
（紫／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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