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考根(Billy Corgan)又一次站在了麦克风前。“耶稣，我接受了十字架，我接受了一切，跟随你离开。”依然是那令人窒息的吐字和令人窒息的祈祷，黑上衣，袖管那么长，胸前印了一只印度神象图案。马特-斯威尼(Matt Sweeney)、大卫-帕尤(David Pajo)，加上他自己，一共三把吉他，在共振及啸叫中重复一句改编自福音歌曲的唱词，一遍又一遍“耶稣，我……”——来自Zwan乐队首张大碟《海上玛丽星》(Mary Star of the Sea)长达14分钟的混合标题曲“Jesus, I / Mary Star of the Sea”，仿佛藉此进入极乐世界。突然， 吉米-骞伯林(Jimmy Chamberlin)加重了敲击，鼓一下子变得猛烈和暴戾无比，仿佛一场战斗经过长时间冲锋陷阵，终于酝酿出了最具有快感的肉搏，肌肤与感官都不得不短兵相接，进行白热化的鏖杀。接下来15分钟则完完全全成了电辑器的和撒那，耳朵边只听得到电子嗡鸣。

　　极度狂厥，Docks，德国汉堡的一家舞厅里，份量和力度感仿佛还是Pumpkins式的，但在精神气息上显然要明亮得多。这一次，比利-考根做到了。“信仰是一种伟大的能量，人只要还有信仰，就会愿意继续试下去。”演出前一天他接受采访时如是说，但无论如何也没给自己的信仰琢磨出一个名目来。很久以前，在比利-考根尚未成年时父亲(爵士吉他手William Sr.)就告诉过他：“上帝并不存在”，因为“如果上帝存在的话，世界不会那么残酷”。

　　在脑海中缓慢地搜索着记忆，又提及继母，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小时候常常带着他去教堂。直到8岁那年有一天自己对她说“再也不想去了”。

　　“最近，和一个歌迷交谈时，我说我不认为上帝会在意你怎么做，只有你本人才想这个问题。这不是冰上运动，谁也没有规定过必须要小心翼翼，才能朝着看似正确的终点蹓去，中途摔不得一跤。事实上，你可能会弄得一团糟，但如果爬起来，就能发现手脚仍然是自由的，还可以动。”也许36岁的男人想起了他和the Smashing Pumpkins在一起的整整13年，一段漫长旅程：成功与失败、欢呼与嘘斥、荣誉与危机。他们卖了2500万，却也不算一帆风顺：其中有乔纳森-梅尔弗因(Jonathan Melvoin)死于滥用毒品，骞伯林(Chamberlin)的健康跟着亮红灯，瑞兹奇(Wretzky)离队……2000年12月2日所有这些都结束了，那是在芝加哥告别演唱会上。

　　光头、圆领汗衫、松松的裤子一如当时，嘴巴边缘多了圈胡须。说话声音呢？有一份令人稍微感到陌生的兴奋，关于Pumpkins最后那张《Machina/The Machines of God》，考根已不想多讲，甚至“排练时也不会去想从前的任何一个段子。不同在于，头脑和心灵的差别”。他举了一个例子，《Mary Star of the Sea》中的“Honestly”，显然指三把吉他齐整的配合里，有着更深层次内容，这不可否认“让一首歌就一首歌好了，用不着拿来推倒一座大山”。Pumpkins本身？“一件被埋葬的事物。就像核废料，用钢筋水泥封装起来，放到地底下去。”

　　因为现在是五人乐队Zwan——比利-考根、马特-斯威尼、吉米-骞伯林、大卫-帕尤，以及女贝斯手Paz Lenchantin。斯威尼在2000年底一个圣诞派对上找上了比利-考根，“比利看起来像个游魂，完全不知道该做啥。我走过去对他说：‘恭喜，你们终于解散了，是时候换一个花样玩玩啦！’”其实早在10年前两个人就已经认识，那会儿斯威尼跑到新泽西去看考根的演出，他爱Pumpkins的吉他solo，而考根同样中意斯威尼的朋克小组Skunk。

　　2001春，他们叫来鼓手骞伯林，一起在盐湖城附近的一个工作室碰头。那年冬天考根还和女友跑到意大利去散了散心，收获不小，找到了现在这个乐队名字，期间他也拒绝了几家大公司的收拢。回来以后，没有合约也没有资助，怎么办？

　　“和Pumpkins开始没两样，我们省下每一个硬币，自己录。”当初《Gish》花了30000美元。

　　“一直想什么时候能进入下一个乐队？我迷恋于乐队给人的浪漫和安全的气氛。”不过这么说并不表明怀念以前那个，事实上和贝斯D'Arcy Wretzky，和James Iha他们已经没什么联系了，或许往事令人厌倦。“Zwan从气质上更接近我，要看看体育节目要犯犯无聊的一个普通人罢了。所以现在更像回到了19岁而非28岁，如果不考虑体重的话。”六尺三英吋的他重达两百斤。管你信不信，他想要大家知道的无非这个：Zwan，让比利-考根获得了一次重生。

　　Zwan无疑是一支力量非常均衡的队伍，帕尤称得上行业明星，在Slint、Tortoise和Papa M都呆过，他早就闻听考根此人是怎样著名的一个暴君——单枪匹马一手包办the Smashing Pumpkins唱片录音里所有的吉他和贝斯部分，“不过他从来不说该这样弹该那样弹，他只会说：‘你弹得狗屁不如’，当我确实心不在焉的时候，”帕尤大笑起来，“那我就回答：‘你好不好鼓励得委婉一点儿？’”

　　A Perfect Circle的成员Lenchantin出生音乐世家，是一个古典小提琴演奏家；还有斯威尼，“可以把Thin Lizzy的某支曲子只上听一遍，等个一年半载再完整地弹下来”——考根对其之尊敬不仅表现在言语上，还进一步表现于行动——在斯威尼辞去日间工作加入Zwan之际帮他预付过一笔资金。

　　随CD附送的小册子里，考根所署的名字也改掉了，写着Billy Burke，此举意味深长，因为在电影《绿野仙踪》(The Wizard of Oz)当中，女演员Billie Burke扮演的是北方好巫师Glinda，“我可再也没有兴趣继续演一个坏角儿。”(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