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纬

　　小弟曾经两度到访北欧，亦收藏有许多北欧的唱片。本想就碟论碟，写些和北欧音乐有关的东西。但提笔过程中总在思忖着，为何这一神奇土地会孕育出气质如此独特的音乐文化呢？于是，便改变初衷，决定将两次北欧之行中留下的肤浅印象写出来。小弟不是文化和历史方面的专家，就只能从个人的所见所闻出发了。在游历了大半个欧洲之后，我不得不说 ，许多国家给我的感觉都是“大同小异”的。如果只是走马观花般的看一看，你会发现，伦敦的马路很像香港，巴黎的梧桐树则和上海有点雷同。唯独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给我的印象，不仅非常新鲜，而且永远都会很深刻。

　　首先，是那里的空气。冷冽而又纯净的空气，会让每一个初到北欧的人，都感觉格外提神。就像从浑浊的公共浴室中爬出来，一下子沐浴到了新鲜的微风。一踏上北欧的大地，你就会感受到一种异乎寻常的清新和透明。

　　由于纬度很高，北欧的夏天日照时间很长，通常半夜12点太阳都不肯下山。如果此时你还在路上行走，便会发现，城市其实已处于沉睡状态，街上已没有人影，异常宁静，然而，紫兰色的天空却仍然高远，还有一抹彩霞挥之不去。异地初访者置身其景，往往会有不知身在何处的幻觉。

　　漫长的冬季、酷烈的严寒、并不充裕的资源，上帝给予北欧的风土气候其实不算太好，这使得北欧人特别珍惜现有的生存环境。可以说，北欧人对于生态环境的重视和保护是地球上的其他人类不可比拟的。

　　在北欧的高速公路上奔驰，可以看到，广袤的大地上，总有白色的，如飞机螺旋桨般的风车在随风转动。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北欧诸国都反对使用核电站发电。那么，古老的风力发电，能不能提供充足的能源呢？北欧的朋友告诉我说，他们的用电不仅足够，而且还怕用不掉呢。由于风能源源不断，发电系统永不停止，在人口不多的北欧国家，政府常常为如何降低电力储存的成本而伤脑筋，于是，常常会推出各种措施鼓励大家多多用电。因此，人们的用电不仅免费，用得多的，还会有奖励。在严冬来临时，北欧不仅许多人家的地毯都是“电热毯”，即使在偏僻的山路上，都有使用电能的装置来融化积雪。所以，北欧的冬天，下再大的雪，交通都不会受影响。

　　爱护环境，自然会得到环境丰厚的馈赠。如果有北欧的朋友将生的、刚刚从海里捕到的三文鱼或带鱼夹在面包中奉上，他一定将你视为了上宾。根本不必担心你的肠胃，沾上芥末，喝一口葡萄酒，大口大口地品尝吧。这种生鱼三明治既卫生又美味，多吃一点绝对还能壮阳。所以，再看看北欧汉子的身板，你就大致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北欧人的富裕是令全世界都羡慕的。在斯德哥尔摩和哥本哈根，街上的出租车都是宽大而干净的“奔驰”，开车的一律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者，他们的服务殷勤而又有礼。由于丹麦、瑞典等都是高福利国家，那里不参加工作的人的收入，甚至会超过就业者。原因，是前者享受高额的政府补贴，而后者则需要交税。但，除了老弱病残者，几乎没有人愿意游手好闲，不劳而获。北欧人的物质和精神，几乎已经接近了许多国家理论上的奋斗目标。

　　北欧都市中比比皆是的“城市之车”，常常引发第三世界来宾的感叹。那些停放在固定地点的黄颜色的自行车或小汽车，都是公用的，没有锁，任何人都可以借之代步。这些车显然不会经常被损坏，“不翼而飞”更是匪夷所思的事。人们用完后都会将之停放在固定的站点，以便其他人继续使用，根本没有人会想到要将他们停到自家院内。在北欧，你还真难想象世界的某处竟然还有常遭损坏的公用电话亭、缺臂少头的城市雕塑、以及常被偷盗的路灯和阴井盖呢。

　　北欧人的悠闲也是举世闻名的。在那里，你很少能见到行色匆匆的人群，映入眼帘的常是湖边垂钓的老者，和草地上遛狗、打球的年轻人。那里的人似乎很懂得享受生活，很重视如何装点自己的家园。他们总是愿意将自家的草坪一遍遍地修剪，将自家的窗户一遍遍地粉刷。购物尽量争取在白天完成吧，因为北欧很多商店下午5点一到都准时关门，根本没有什么夜市。也许那些业主认为，工作就是为了享受，晚上他们该有自己的天伦之乐。

　　虽然“诺基亚”的总部就在芬兰，但北欧人似乎很少使用移动电话。在北欧人看来，只有无序、混乱和低效的社会，才会依赖手机。如果一切都井井有条，人其实无需象狗一样忙乱。要寻找一个人，与之沟通，一点都不复杂与麻烦。人的行踪基本都是有规律的。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北欧人口稀少，大多数小镇的人口还抵不上上海一条弄堂内居民的人数，但他们的生产力却是如此惊人的原因。可能是北欧人太感怀于上苍对他们的厚爱--令他们得到世外桃源般的生存空间；使他们在几百年来未遭受巨大的灾难；一直风调雨顺，民生居于世界之巅--北欧人多带有强烈的宗教意识，因此，你在北欧看到的教堂，绝对要比你看到的警察局多得多。笔者曾到访过丹麦北部某小镇，据说该镇自1958年起就没有发生过一宗治安案件，仅仅只报过一次火警。于是，那里的警察局被撤销了，现在只留有一支消防队驻守。

　　北欧人大多金发碧眼，身材高大而匀称。以东方人的审美观一眼望去，街上几乎都是英格丽-褒曼式的美女，和瓦尔德内尔式的帅哥，可称姑娘漂亮，小伙子精神。不仅如此，北欧之美还体现在当地的艺术、文化和现代工业产品之中。在北欧，你可以看到最古老的、保护最完好的哥特式建筑，它们可能就是城里的某一间酒吧，或乡间的某一所学校；你也可以随处领受北欧人缔造的最前卫、最大胆、最出人意料的设计新潮，像大家熟悉的“宜家家具”和大家不太熟悉的B&O电器等，都体现了北欧工业设计独一无二的概念和领导性。北欧的产品，总是与精致、简约、现代、别具一格相联系，让人爱不释手。

　　北欧确实是一块神奇的土地。史记，古代北欧有着自己神秘色彩的异教文化，如埃塔和萨迦，以后又深受西欧基督教文化的影响，这种冲撞对北欧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在文学、艺术和音乐上，北欧相对于近代行销世界的英美文化、拉丁文化等，显得毫不示弱。盎格鲁-撒克逊语言所开辟的北欧文化世界，不仅造就了诸如安徒生、易卜生、西贝柳斯、伯格曼等世界级的大师，克尔凯郭尔、蒙克、阿巴、比约克等新辈艺术家们，也在现代世界中蒸发出迷媚多元的文化热力。

　　拉拉杂杂写了这些，我想说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欧文化和北欧音乐的与众不同，也许就是因为北欧和北欧人的与众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