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家犀利对话宁财神 直面剧本改编问题(图)
麦家（右）与宁财神“刀锋对谈”
晨报记者 徐颖
这是电影最好的时代？这是文学最坏的时代？思辨与娱乐孰轻孰重？作品与改编是敌是友？昨天，“刀锋对谈·上海站”麦家对话宁财神(微博)活动在新光影艺苑举行。同为作家和编剧，麦家和宁财神对于拙劣的改编，都有着切肤之痛。麦家直指，中国导演改本子成风，他希望图书《刀尖》和电视剧《刀尖上行走》能划清界限。而宁财神被改到崩溃，逼急后采取的办法就是，争取自己当自己作品的导演。
话题一：
编剧本对写小说有影响么？
■宁财神：写剧本后写不了小说
这些年，一直写电视剧剧本后，我发现自己写不了小说了。因为习惯用对话推进，文学性的语感消失殆尽。我很想知道，如何可以又做好编剧，又写好小说？
■麦家：你可发明一种新小说
写电视剧容易节奏快，但诺奖得主略萨在《酒吧长谈》中，就全部用对话来推进情节和支撑架构。你可发明一种新小说。有人说文学已死，但我觉得文学不会消失，会以僵尸的方式存在着。对作家而言，尤其是有天分的作家，其实是迎来了一个好时机。你要去发明一种与当代人节奏吻合的小说，如果你能够成功发明，你就是一个大作家。
话题二：
好小说的衡量标准是什么？
■宁财神：销量或者富豪榜
对于文学作品好坏的判断，似乎就是销量，或者还有作家富豪榜。
■麦家：富豪榜是自我羞辱
我连续几年登上作家富豪榜，去年是280万，今年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在这个年代，200多万就能上作家富豪榜，简直是一种自我羞辱。我一个朋友说他今年买鱼就买了580万元，在这些人面前，我还敢称富豪，那不是自我羞辱是什么？文学试图做一种垂死挣扎，表明自己还是这个时代的一部分，没有退出，但每次证明，都是在自扇耳光。有人问我，为什么《刀尖》是我谍战剧的封笔之作？两大原因。第一，谍战剧现在太风靡，但大多粗制滥造。第二，从主观上来说，我对这个题材的兴奋度和表达欲都弱了，与其勉为其难地写，不如不写。尽管作为谍战剧的元老，每一集我都能开出最高的价格，但写到这个份上，我已经不为钱而写。
话题三：
看原著和影视剧的关系？
■宁财神：与其被改，不如自己导演
从我的经历来说，电视剧稍微好一点，因为我自己做监制。他们不怎么改，有时候电视剧量太大，也改不了。但是电影会改到让我崩溃。面对我自己的作品，我会问这是我写的吗？我不知道这是否还是我的东西。我想当导演也是被逼急了。与其被改得面目全非，不如自己当导演。再大牌的编剧，也不可能规定自己的东西不能改。在这个变化的市场上，我一直在研究，哪些是变量，哪些是常量，以此知道电影的未来是什么。
■麦家：导演改得差，我在内心嘲笑
面对导演的“强奸”，你怎么办？其实没有办法，你得认。你要指望导演不能改你的作品，这要求过分了。小说与影视，它们是两个作品。小说如果是正面，影视就是背面。很有可能，我的背面与宁财神的背面没什么区别。毕竟一个电视剧几千万的投资，谁也不敢和收视率开玩笑。我自己的定位是，改得好的人，让我佩服和尊重，改得差的，我在内心嘲笑你，下次再也不会合作了。从这个角度说，和《刀尖上行走》的导演，应该没有下文了。它口碑不好，但收视很好。所以，小说《刀尖》出版时，我要和电视剧划清界限，但也不能一味说我没有责任。做本子时，就有宣传说，导演将麦家本子狂改4次。中国导演喜欢改本子是一种风气。现在中国编剧素质低，原创能力太弱。很多优秀作家不当编剧，也是因为限制太多。
话题四：
思想性与娱乐性如何统一？
■宁财神：准确第一，优雅第二
四大名著，又好看又有思想性。鉴别一部好作品，我就看它是否表达准确，其次是否表达地优雅，这就是我的判断标准。比如贾樟柯(微博)的《小武》，不管我本人有没有小城生活经验，我会觉得，它很中国。
■麦家：好看第一，耐看第二
中国小说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怎样让小说好看，而不是耐看。现在，纯文学作家似乎都在写耐看的作品。其实写好看小说比写耐看小说更难。高雅只要端着架子装就行了，但通俗没法装。一些作家认为，他们的小说才代表正统，代表江湖地位，其实这种想法让他们自己变成了井底之蛙，其作品投放市场才3、5千本，其中可能1千本还是自己送掉的，这种地位很可悲。小说可以走出一条折衷之路。那就是又好看又耐看。作家应该把自己放低，相信读者的眼力。我写《刀尖》，最折磨我的一件事，是如何从文学的高度往下跳。因为自娱自乐、自恋的毛病在我身上也存在，我要迈出这一步也是下了狠心的。不先解决好看问题，那么，耐看也只能是空中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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