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日晚,电影《闪亮的风采》(shine)主人公原型澳洲钢琴家大卫·赫夫高特在星海音乐厅举办了一场钢琴演奏会。大卫顽童般的演出风格令观众开心不已。(摄影王轶庶)
当然,低调与否,与音乐家个人性格有关,严格说来,和音乐的好坏关系不大。———李如一
当大卫·赫夫高特(David Helfgott)一路小跑着从后台冲出、双臂以同一频率前后摆
动、微笑着向观众致意时,我就感觉不对了。
我知道赫夫高特不是米开朗杰利,他不会同意后者“练琴就意味着在肩膀和手臂部位感到剧烈的疼痛”的说法,也不会坚持要在将一首曲子的技术难题完全解决后再考虑演绎问题。但我本能地反感这种作秀味极浓的故作姿态。
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坚持古典音乐演奏家要身穿燕尾服、面色严肃、步履庄重地走上前台(这正是我坚决反对的),我只是认为除了演奏音乐这件事外,台上的所有其他活动都应该尽可能地低调。
当然,低调与否,与音乐家个人性格有关,严格说来,和音乐的好坏关系不大,而喜欢或不喜欢高调,也只是个别观众的怪癖而已。但赫夫高特接下来的演奏与他的出场风格完全是一脉相承。讨论他的演奏细节是没有意思的,我更愿意分析的是许多论者都提到的错音问题。
当晚的演出错音多已是不争之论,但如果仅仅因为错音多就认定这是一个失败的演奏,那实在是外行之见。我们知道19世纪堪与李斯特争雄的大钢琴家安东·鲁宾斯坦(Anton Rubinstein)错音就极多(据说他的手指粗到放不进两个黑键之间,所以很难不碰错音),法国的萧邦大师柯托(Alfred Cortot)也不差,但没有人会说他们弹得不好。关键在于这错音怎么个错法,错音有两种,一种是由于技术不过关造成的错音,这当然是比较低的层次;另外一种则是非大师不能为的,顾整体不理小节式的错音,这种错音有时可以带来正面的效果,我在以前的文章里提过,在听贝多芬的“热情”奏鸣曲时,我真的希望能够有那么10%的错音作为“佐料”,才能表现出原曲那种“粗粝”的感觉。当时看李赫特(S. Richter)早年(大概也就是音乐学院刚毕业)演奏萧邦练习曲作品10之4时,那短短一分钟内的几个错音无疑增添了年轻气盛的李赫特演奏中的火气,试问当你全神贯注于保证每个音符的精确时,又如何能够了解所谓“琴人合一”的快感?
赫夫高特的错音当然没有这么高的境界,不过他真正的意义在于向世人证明了“不可能之可能”。须知他当晚弹奏的许多曲子是部分科班出身的专业学生也不太敢弹的,而他硬是以非专业的身份把它们啃了下来并能够在音乐厅演出(面对几百人弹和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弹,其间的差距何止几亿光年),的确是件令人雀跃的事。弹得好坏已不重要了。(李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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