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踏上协和医院那静谧而幽长的通道，但走到尽头时，却不见了那个熟悉而又安详的身影，病房内空空荡荡，一切的一切只有在回忆与音乐中重温了，难道生命真的如此脆弱？记得今年6月6日，我们手捧蛋糕来为李德伦大师恭贺84岁的寿诞，虽然重病缠身的李大师并未睁眼，也没有任何言语的流露，但我们仍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临走时还没忘说一句“明年的生日我们还来看您”。昨天零时19分，李大师的生命定格在了84岁的人生华彩上，虽然生命谢幕了，但我们似乎仍能听到他心灵乐章的延续。

　　昨天中午，当我们赶至李大师家时，他的家人已在他生前用过的一架HAMILTON牌钢琴上布置了简约的灵堂，李大师1991年坐着指挥时的照片矗立中央，掩映在鲜花丛中，本报送去的由100朵白玫瑰组成的花束也被安放在其间，上书“点一支烛光为您照亮回家的路沏一壶香茗留余香在身后李德伦大师千古北京青年报悼”。室内缓缓地播放着大师生前挚爱——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似在送他上路，冥冥中也预示着大师生命的延续。

　　国交总监汤沐海、爱乐总监余隆以及北交总监谭利华等人陆续赶来。据悉，当大师去世的消息传到“爱乐”时，正在排练的队员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据李大师的女儿李鹿介绍，关于后事，按照大师生前遗愿，丧事将一切从俭，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和其他悼念活动，在适当的时候将举行一个纪念音乐会来表达哀思。虽然大师走得很安详，但家里人却一直有一个未了的心愿，那便是国交成立后，大师没有与其录过一段音，这也将成为一个永远的遗憾。

　　小兰是李大师家的一名特殊“成员”，三年来，这个来自陕北农村与李家并无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孩一直默默守候在大师的床前，尽心尽责地照顾他的起居。三年了，他没在家住过一个晚上，吃住都在医院，并与李大师以爷孙相称。当记者向她了解李大师昨晚的情况时，她先是抚摸着姥爷的铜像低头不语，接着便用朴实的语言告诉我：“前天早晨，姥爷还好好的，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后来照例还是去透析，但从下午5点半，他的血压开始下降，所有医生护士始终对他进行着监护。当时大夫还让我问过姥爷感觉如何，由于他当时已无法讲话，所以我对他说，‘如果您感觉憋气就点点头，如果不憋气就摇摇头’，他轻轻点了点头。再后来便睡去了，此后一直没有睁眼，他走的很幸福，很安详，笑容始终挂在脸上。我自己也挺奇怪的，三年了，我始终没有嫌姥爷麻烦过，我照顾他还没有照顾够。”此时的她已泣不成声，再一次抚摸着姥爷的铜像，哽咽着说，“昨天早晨，我接到姥姥打来的电话，她拜托我和护工再替她看一眼姥爷，看完后，我给姥姥打去电话，说您放心，姥爷睡得特别香，特别安详。几年来，我和姥姥、姥爷的关系甚至超过了和我亲姥姥、姥爷的关系，记得这星期的一个晚上，姥爷抬手时不小心碰到了我的眼睛，其实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他马上说，‘乖孩子，姥爷爱你’，我当时特别感动。”

　　熟悉李大师的人都知道，他最后一次登台是1999年11月19日，那一次他冒着生命危险与好友小提琴家斯特恩合作，就在今年9月22日，斯特恩因心脏衰竭溘然长逝，但考虑到李大师的身体，家人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今年5月，李大师的老友日本音乐家团一玖摩曾到医院看望他，当时他们俩在病房内不住地重复“我们是好朋友”，但没过几天，团一玖摩便去世了，李大师始终对此一无所知。现在，三位音乐老人终于可以在天堂重逢了……

　　-文/实习记者郭佳-摄/本报记者卢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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