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主义者希拉莉·汉
费城故事
对于这位在校时连跳数级,在多数少年刚刚取得驾照的年纪就拿下了与SONY公司的签约合同的人,甘于平凡是必须努力才能实现的
●戴维·帕特里克·斯蒂恩斯/容惠译
希拉莉·汉(Hilary Hann)总是有点神出鬼没。虽然她花费大量时间出现在世界各大音乐之都,但她也有深居简出的时候:这里说的是在费城郊区Bustleton,Paul' Run社区的上等人都在聆听她第一次公开演奏巴赫第一小提琴奏鸣曲。大厅的音效像Quaker Oatmeal音箱一样,而她演奏勃拉姆斯和莫扎特时,担任钢琴伴奏的是一架走音的儿童钢琴,听众们在乐章间给她献花。一位绅士穷追不舍追问她的婚姻状况,让人很不舒服,这时候汉才不得不躲到更衣室(一个很好的体力恢复场所)。她甚至不知道做这一切有没有报酬——毕竟,是她自愿来的。
要是20岁的汉只在极少数几个国际音乐都会演出——她去过许多地方——那样对她太闭塞了。她喜欢变化:几个星期之前,她第一次演奏了埃尔加小提琴协奏曲,合作者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巴尔的摩分校的社区乐团。汉喜欢和社区乐团合作的那种“什么事都可以发生”的感觉,喜欢那些出于热爱而不是金钱而演出的同行。而对于无法亲临她的演奏会的音乐爱好者来讲,她走近了他们身边。这并不是因为她心好。通过过去两年我对她进行的三次深度访谈,我对她性格的最突出的概括就是:“我只想要平凡的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
对于这位在校时连跳数级,在多数少年刚刚取得驾照的年纪就拿下了与SONY公司的签约合同的人,甘于平凡是必须努力才能实现的。但是她正在努力创造自己的心中的平凡。尽管她在科蒂斯音乐学院获得了学士学位,她还是住在离学校一街之隔的地方,这样可以很容易拜访朋友,以及一个钢琴三重奏团,她向他们学习室内乐。在各地行走的时候,她躲过当地富丽堂皇的餐馆和商店。她也没有结婚生子的计划,或者说把她那把1864年的Vuillaume换成一把斯特拉底。她正好是自己希望的那种人。她惟一的不满就是这种流动的生活让她无法养条小狗。这也是为什么她的网站hilaryhahn.com——详细记录她的旅行生活——上面粘贴了她一路上遇见的许多狗的照片。
“如果我是摇滚歌星肯定更难办,”她有天下午在费城跟我讲。“不管你在古典音乐方面取得多大成就——还是可以在大街上走着。视野是无边无际的。你可以尽情发挥才能,而生活依然那样美好。可以认识许多有趣的人,但是数量仍然有限,以至于过不多久,你就会一再跟他们见面。”
从许多方面来讲,除了她的实用主义,在她纤细、芭蕾舞演员般的身材后面,隐藏着一种几乎有些怪异的力量和智慧,来自与年轻人的敏锐,加上长远的目光,这是汉的特点。这也能表明她的家庭观。她是独生女。她的职业意味着早年必须在两地奔波:巴尔的摩和费城。巴尔的摩是她出生以及父母居住的地方。她10岁进入科蒂斯音乐学院,这样感性父亲心甘情愿放下自己的职业发展,安心照顾她的职业前途。在科蒂斯音乐学院奢华的、木雕壁板里面,汉丝毫没有经受其他音乐学院里的激烈竞争。科蒂斯依旧是一个大家庭——她出于本能地把这种感觉带到了任何所到之处。
例如,为什么她要在演出后用一个小时在大厅里给唱片签名?她说:“为什么我不能?演出后跟人见面很好。看看她们从哪里来的,是不是本地人,是不是第一次参加音乐会,很有趣。这是世界的一个交叉口。让我有计划跟平常无法相遇、但却是演出重要组成部分的人们相互交流。”
她是一位高明的听众,显然她一直都是。这部分解释了为什么她没有遭到神童陨落的惯常命运——情感危机、饮食失调、离家出走。她得到音乐节最好的职业建议,并且接受了。在艺术方面,她有着扎实的功底。虽然她委托索尼古典的同门艺术家埃德加·梅耶尔创作一部新的小提琴协奏曲,似乎有点“红娘牵线”的味道,但她坚决否认这种说法。他们几年前与林肯中心室内乐协会一起演出勃兰登堡协奏曲(他演奏低音提琴)。
新近与她合作室内乐的搭档是加里克·奥尔森——他们将一起巡回演出并录制勃拉姆斯小提琴奏鸣曲。他们的合作基础更加简单。她回忆说:“我在决定第四张专辑要录制什么——我想是室内乐——但是不知道是那种,要和谁合作。我正好坐在车里,听一场演出——惊人的清晰,乐句无比完美,非常有说服力。我们停下车,怕走出这个波段,只要演出结束。播音员说此人就是加瑞克·奥尔森。我听到许多人赞美他,我知道他几个星期后到费城,于是让我的经纪人跟他联系。我们在一起练习了一些巴赫、贝多芬、莫扎特和门德尔松的作品,又交谈了两个小时。最后,他说:‘我们应该花几年的时间一起演奏,只要我们能抽出时间。”
在奥尔森口中,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如果他们要演奏勃拉姆斯奏鸣曲,他希望能够在速度记号上与她达成一致,这是大多数小提琴家忽略的。G大调奏鸣曲需要在第一乐章发展部放慢速度,而不是像通常那样加快速度。他也确信她同意了,因为要她改变主意并不容易。事实证明,他们并没有达到完全一致。奥尔森印象深刻。“她的严肃认真、演奏的完美无暇和内容的纯净,让我折服。非常紧凑,对不对?烛火没有因为周围环境而闪烁不定。她知道从长远看什么是对她有利的。我提出乐句的建议,她从一开始就非常认真思考。她仔细想过,然后研究怎样实现。她绝不认输。”
作曲家埃德加·梅耶尔也这样说。他的小提琴颇有几分平民色彩,让汉第一次进入到本土音乐领域。虽然汉喜欢流行音乐(她喜欢Muddy Waters等布鲁斯艺术家),但是她演绎的平民音乐和她演奏的其他音乐一样,带有贵族色彩。梅耶尔说:“她用自己的方式演奏……我不能说我妒忌。她抓住了音乐的精髓。我无法想象还有比这更好的演绎。她的节奏棒极了。和我合作过的所有人一样棒。”
他接着说,她对这首曲子的准备非常完备,在世界首演的时候,她的演奏让人感觉她已经演奏过20遍。对这种权威性有一个很讨巧的解释:汉的岁数应该按照狗的年龄来算,这样她现在其实已经有140多岁了。或许这种理论真有些道理,因为她的职业训练使得她能够接触到上个世纪甚至更早的演奏风格。科蒂斯音乐学院是许多老年大师的归宿:小提琴演奏家西蒙·古德堡(Szymon Goldberg),他从30年代以来的室内乐录音被认为是最好的;钢琴家米耶奇斯拉夫·霍尔绍夫斯基,他直到100岁还在演奏。汉的启蒙老师是雅沙·布罗茨基(Jascha Brodsky),是尤金·伊萨伊最后一位在世学生,也是科蒂斯弦乐四重奏的领袖,这个乐团在westminster录制的LP广受爱乐者追捧。这位老大师直到89岁去世之前一直在教汉,他没有像别的老师那样,阻止她听其他人的录音,而她也倾心于老师非常熟悉的人的录音——海菲茨、米沙·埃尔曼、克莱斯勒、米尔斯坦、埃弗勒姆·津巴雷(Efrem Zimbalist)。虽然出于个人性情,她不可能抄袭别人的演绎思想,但指法中有时候带有那种风格痕迹。布罗茨基(汉总称呼他布罗茨基先生)或许可以欣赏,但绝对不赞成。汉回忆有一次他说:“‘哦,甜心,不行!你不能在现在还这么演奏。’他不是教学生成为老一代那样的演奏家,但他的演奏中的确有那种风格。他知道时代已经变了,但是他所传授的是混合了他的学识和当今潮流的知识。”
传统似乎对她有很大的影响。早期有着让人不安的沉默。但现在不同了。汉是一位脚踩19世纪,身在21世纪的自信、情感丰富的小提琴家。她演奏的埃尔加就是证明。录音中最大的遗憾就是作品题献给克莱斯勒,但却没有他的录音传世。汉的演奏获得殊荣,就在于重点的低音弦乐段落,那显然是为了展现克莱斯勒恬美、中提琴般的音色。汉也表现出这种特点,而且还有克莱斯勒没有掌握的细致技巧。
“我知道克莱斯勒一直影响了作品的演变。我如此演奏是站得住的。我成长过程中听过许多克莱斯勒……我的耳旁一直都有点他的声音。”
的确。在她演奏的勃拉姆斯D小调小提琴奏鸣曲中,我们会突然听到那种中提琴般的低音,即便是家乡糟糕的音响条件下仍然如此。但是谈到她的艺术师承关系,她有些不喜欢提及演奏中的这种、那种因素。“那就像谈论民族。有些共同的特征,但每个人都是独特的。那是演奏者以及他选择何种老师的问题。我不知道老师还是学生起决定作用。布罗茨基先生教学生都用不同的方法。没有统一的程式。而他学生的演奏也千差万别。”
在汉成长中,有一个很容易忽略的因素:她的小提琴,她发誓是与这把琴共同成长的。“我已经七年时间里只用一把琴。因此对这把琴了如指掌。我喜欢并拥有这把琴。这意味着可以依赖它,而不担心被拿走。必须了解琴的特性。但也需要改进演奏方法。在过去七年里,这把琴已经变了。我知道用它可以演奏什么。”她演奏的时候,小提琴并不是身体的延伸,而是身体的一部分。这是一种亲密的关系,也是她最重要的关系。她若有所思地说:“有些人跟乐器在一起的时间比父母还多。”“我不练习的时候,这把琴也在我的视线中。我总是带着它。我不想随便把它放在一个地方。有点像带着一个孩子。我的公寓里有这么一个孩子。”一位小提琴妹妹?
“不,我已经很久没这样了!”她大笑说,“但如果有人在身边我肯定感觉更好一些。”
希拉莉·汉谈《小提琴的艺术》
你是怎样开始拍摄《小提琴的艺术》这部纪录片的,为什么?
希拉莉:我在欧洲巡演的时候,一天,法国纪录片导演布鲁诺·蒙塞冈送给我一盘四小时的录像带,是关于小提琴家的。他很早就知道我对小提琴家感兴趣,他非常知道,我看到小提琴大师演奏的样子该是多么兴奋。后来,我们在柏林一家没人的酒吧,进行了一次访谈,内容就是关于我看完之后的感想,访谈进行了录像。他把这次访谈(和其他几次谈话)做成了纪录片《小提琴的艺术》,中间穿插了他拍摄的伟大演奏的影片。看到最后的成果,我非常吃惊。——听上去我那么兴奋,我都忍不住嘲笑自己。
在学习小提琴的时候,你是否从很早开始就听过那些小提琴的录音?
希拉莉:听过。我曾经听着米尔斯坦演奏门德尔松的协奏曲入睡。我非常喜欢埃尔曼——不仅是小作品,还有协奏曲——海菲茨总是那么让人着迷。格鲁米欧演奏亨德尔六部奏鸣曲的磁带都被我听坏了。我十岁就拜师的雅沙·布罗茨基,曾经跟伊萨伊和金巴里斯特学习过,他经常给我讲他们和其他同时代人的故事。我通过照片了解每个人的相貌,通过录音知道他们演奏的声音。但我心里并不知道他们怎样行动,怎样演奏。
有没有哪位20世纪小提琴家对你有特殊影响,或说你最崇拜谁的演奏?
希拉莉:两位老师对我的影响最大——我五岁到十岁的老师克拉克·伯科维奇,十岁到十七岁的雅沙·布罗茨基老师。两位都是非常严厉的老师,但非常和蔼,是高超的小提琴音乐家,有各自的风格和品味,绝不允许走技术捷径。在他们的指导下成长,我感到非常幸运。
影片中是否遗漏了应该提到的演奏家?
布鲁诺四处搜查演奏家的档案影片,我确信,如果遗漏了哪位演奏家,那也是因为找不到影片。他是在一艘船上发现克莱斯勒的胶片,伊萨伊的胶片。他甚至找到一些无声的演奏片段。当然,我希望多看到一些。或许扬·库贝利克(出现在影像中)太早了。但他肯定也对这部影片感兴趣,就像奥塔卡尔·塞维契克另一名学生埃瑞克·莫里尼那样。我很高兴科蒂斯弦乐四重奏和约胡姆出现在影片中。当然还有许多其他人。可是最让人惊讶的是布鲁诺找到如此众多人物的资料。
怎么看待档案资料在影片中的作用,对年轻艺术家有什么价值?
希拉莉:它让年轻演奏家——在此方面,老演奏家也一样——有机会看到,他们是这个悠久而丰富的小提琴演奏家传统的一部分,他们每个人都与众不同,他们的演奏都很感人。对那些勤奋的人来讲,这是学习小提琴演奏技巧的宝藏。每个流派、每种类型、每种可能的握琴方式和弓法都可以找到。
影片创作者抓住了一个事实,一些神童的职业生涯因为星途平坦而一闪即逝。这是否是像你一样的当代艺术家关注的一个重点,你们从很小开始就在聚光灯下广受瞩目?你怎样克服当众演奏的困难?
希拉莉:其实,(影片中)每位演奏家童年都早熟,经过成长和发展,成为大师演奏家。其中一些人是神童,一些不是。就像后来有些人家喻户晓,有些人名声不大。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都从很早开始。除此别无其他规则。就我而言,我得到的建议是遵从直觉,避开神童的途径,留在学校,继续以自己的速度成长。我就是这样做的。每周跟随布罗德斯基先生上两次课,学习文科课程、和朋友们一起演奏室内乐、每年增加新的演出。直到我准备好后,我才开始录音。我慢慢学会旅行,我学会做长期打算。到我进入公众视野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
像伊萨伊、埃内斯库、克莱斯勒等小提琴家,同时也是杰出的作曲家、指挥家。是否应当提倡当代小提琴家在古典音乐的其他领域作出成绩?对于作曲、指挥或者演奏其他类型音乐,你是否感兴趣?
希拉莉:现在也有一些小提琴家作曲,但多数是爵士、布鲁斯或乡村音乐演奏家,他们的成长需要即兴创作。对我来说,我学过对位、和声理论、音乐历史、作曲基础,就像其他人文学科一样。我甚至还参加了一门指挥课程。但在所有课程中,我总是更喜欢演奏。但不是每个人都如此。我有些学小提琴演奏的朋友转学指挥,还有一个转学作曲。当然,我对埃德加·梅耶尔这样的音乐家无比崇敬,这位伟大的低音提琴演奏家也是一位高超的作曲家。可是对我来说,在我现在的生活阶段,生活在音乐中就已经足够了。
身为小提琴家,哪个方面给你最大的愉悦,那些方面最困难?
希拉莉:当我踌躇满志在舞台上,和其他音乐家一起为热情的听众演奏的时候,我感到无比满足,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当然,这种满足取决于事先进行了很好的准备,但能够用音乐和他人沟通,我感到非常荣幸。最困难的就是独奏家很难有足够的睡眠。
(根据2001年12月PBS对希拉莉·汉的访谈整理。)
希拉莉·汉谈演奏勃拉姆斯小提琴协奏曲
第一次听到勃拉姆斯小提琴协奏曲,我才七岁,在巴尔的摩,坐在离舞台很远的位置上,前面坐着一位高大的女人。独奏家的模样我一点儿也记不清楚——我的视线完全被挡住了——但是我对那首曲子难以忘怀。音乐听起来无比宏伟、充满神奇的魅力,我只能在梦里幻想自己有机会演奏这种音乐。
六年后,我开始在科蒂斯音乐学院86岁的老师警惕的目光中研究这部作品。他就是雅尔沙·布罗德斯基,非常喜爱这部作品。1920年代,他还是住在巴黎的一名年轻的俄罗斯移民。他曾经与伟大的比利时小提琴家尤金·伊萨伊一起演奏这部作品。1930年他从巴黎移居费城,惟一的目的就是到科蒂斯音乐学院与埃弗伦·津巴利斯特(Efrem Zimbalist)一起研究这部作品,后者在巴黎演出的勃拉姆斯作品给布罗德斯基先生很大的启发。
后来我更多了解了这部作品的历史。勃拉姆斯创作这部作品的时候已经45岁,那是1878年夏天。他在奥地利沃斯湖畔开始这部作品的创作。一开始他希望创作成四个乐章,8月份他把第一乐章的草稿寄给他的朋友匈牙利小提琴家约瑟夫·约胡姆过目。在接下去几个月,两人通过书信往来和频繁拜访,一直在争论这部作品——勃拉姆斯一遍一遍改稿,约胡姆本人也是作曲家,他提议在小提琴部分作出改进,让勃拉姆斯考虑是接受还是拒绝。
到1878年圣诞节,勃拉姆斯已经放弃了原先的两个中间乐章的想法(代之以他所谓的“一个温和的柔板”),他请约胡姆创作一段分量很重的第一乐章华彩。这次录音我选的就是这段。约胡姆1897年新年在莱比锡首演这部作品,勃拉姆斯担任指挥。虽然获得很多好评,他们还是没有满足。在随后的两个星期里,他们还在重写这部协奏曲。约胡姆在1月中旬在维也纳再次演奏这个新版本时,取得了轰动的成功。约胡姆的华彩赢得一阵掌声,甚至打断了后面的音乐。演出后,独奏家和作曲家进行了无数次谢幕。
遗憾的是,维也纳的掌声之后,确实其他地方无情的打击。柏林的批评家听了约胡姆在当地的演出后,抱怨说乐团怎能练习“这种垃圾”。西班牙作曲家和小提琴家萨拉萨蒂曾经试着演奏过这部作品,虽然音乐没问题,但他再也不想演奏一部中间乐章惟一的旋律只用双簧管的作品。约瑟夫·霍尔梅斯伯格担任维也纳首演的指挥,曾经嘲讽地说,这部作品不是写给小提琴的,而是贬低小提琴家的。勃拉姆斯曾经写出第二部小提琴协奏曲的草稿,但是第一部的遭遇让他非常沮丧,于是他把新创作的那部扔进了火堆,从此再也没有涉及。
但是,1897年勃拉姆斯去世后不久,他的小提琴协奏曲被新一代演奏家重新拾起——其中包括克莱斯勒、莫德·鲍威尔、布隆尼斯拉夫·胡贝尔曼、埃弗伦·津巴利斯特——他们的演出帮助公众重新聆听这部作品。到一战时,勃拉姆斯小提琴协奏曲已经和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在长度、结构、比例方面非常相似)一起,成为最伟大的小提琴协奏曲。
希拉莉·汉谈演奏斯特拉文斯基协奏曲
我17岁时,布罗德斯基先生——从我10岁起,他就是我的老师——去世,享年89岁。我不知道没有他,我该怎样继续,没有一个很好的计划,我列出一张我不熟悉的协奏曲名单,随意买了一些乐谱,开始演讲谱子,听录音,希望找到接下来学习那部作品。
第一部吸引我的就是斯特拉文斯基的协奏曲:尤其是其中诙谐智慧、沉思抒情部分特别吸引我。我喜欢它那种奇怪的节奏,引用的巴赫、弦乐和管乐的丰富色彩,作曲家力度记号的巧妙(如果遵守这些记号,领奏的乐器可以继续但不会损害乐队织体)——还有全部乐章用同一个和弦开始的想法。第一乐章托卡塔的速度记号比我听过的所有录音都快许多,但即便是这点也吸引了我的兴趣。因此大约一年后,我请求和两个乐团演奏这部协奏曲,开始分析、演奏。
同时,我开始阅读有关作品的资料,我惊讶地发现它与勃拉姆斯那部作品的境遇如此相似。1930年,48岁的斯特拉文斯基——通常不信任演奏大师——遇见了时年38岁的波兰裔美国小提琴家萨缪尔·杜什金,当时并非著名乐手,但却是斯特拉文斯基的惊喜——有思想、演奏技巧高超的大师,作曲家认为可以相处。杜什金不仅请作曲家为其创作小提琴协奏曲,而且答应为此给他报酬,并自告奋勇在小提琴方面给他帮助(就像约胡姆帮助勃拉姆斯一样),但这似乎并没有损害作曲家对杜什金的印象。
协奏曲在1931年春秋之际完成,作曲家不时修正一些细节,在此过程中征求杜什金的意见。两位艺术家之间的交流非常自由、有趣。杜什金后来回忆说,“一次,我对自己改编的一段小提琴段落非常满意,试图让他保留下来,他说,‘你让我想起拉法耶特百货的推销员,你不停说,这不是很不错吗,很精美,看看这些美妙的颜色,大家都穿这种颜色。我则说,是不错,很漂亮,大家都穿——但我不想要。’”
1931年12月,杜什金在柏林与柏林广播乐团合作世界首演这部协奏曲,斯特拉文斯基指挥。评论界反应不一,但艺术圈非常喜欢:乔治·巴兰钦(Georges Balanchine)还根据它创作了芭蕾舞,其他人也认为这是20世纪最伟大的协奏曲。但与勃拉姆斯的协奏曲一样,斯特拉文斯基的这部作品也没有很快收到演奏家和乐团的喜欢。1971年,作曲家去世时,它还不是标准曲目,即便现在也不是——作曲家已经去世30年了,这部作品还不是经常演奏的作品。
但如果我的经历很典型的话,现在终于是我们来演奏这部作品的时候。最近我在三个星期之内在七个国家演奏了这部作品。在我合作的指挥家中,只有一位以前演出过这部协奏曲。但现在他们都希望将其加入标准曲目。这就是一部协奏曲变成新标准曲目的故事。先是作曲家去世(很遗憾,但无一例外成为一个条件),然后几位艺术家开始演奏,然后此地听到的人希望到彼地传播,后来乐团开始要求演出,然后所有人开始演奏。斯特拉文斯基的协奏曲就是沿着这样一个过程稳步前进。可能不久它就能够进入标准小提琴曲目中去——和勃拉姆斯协奏曲等曲目一样。我当然希望这样:这部作品应该是标准曲目。
希拉莉·汉年表
1979年11月27日出生在美国弗吉尼亚州莱克星顿。
1983年三岁时移居巴尔的摩,四岁生日前一个月在当地儿童培训中心小提琴程。
1985年五岁时,跟随克拉拉·伯科维奇开始长达五年的小提琴学习。伯科维奇是敖德萨人,曾经在列宁格勒音乐天才学习教课25年,后移居巴尔的摩。
1990年二月在巴尔的摩的雷金音乐厅举行第一次整场独奏音乐会。十岁进入费城的科蒂斯音乐学院,师从83岁的雅沙·布罗斯基。布罗斯基先生是尤金·伊萨伊最后一位在世的学生。第一次在电台露面,参加费城WFLN-FM古典节目。
1991年十一岁第一次与职业乐团合作,得到第一把成人小提琴。十二月第一次与大乐队合作,与巴尔的摩交响乐团一同演出。第一次接受电视采访。
1992年开始在科蒂斯音乐学院的全日制本科学习,学习音乐、人文科学和外语。
1993年与费城乐团首次合作演出。与匈牙利布达佩斯节日乐团合作,进行欧洲首次演出。在法国Sully-sur-Loire音乐节进行了欧洲室内乐首演。巧遇让·巴蒂斯特·维尧姆1864年制造的小提琴,十分喜爱,很快买下。
1994与美国其他著名乐团合作演出,包括克里夫兰、纽约爱乐和匹茨堡交响乐团。
1995年15岁,在德国慕尼黑首次演出。由洛林·马泽尔指挥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演奏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并进行电视转播。此后三年专门与马泽尔和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巡演欧洲。首次在夏季参加美国威蒙特举行的万宝路音乐节,学习并演奏室内乐。
1996年第一次录制巴赫奏鸣曲和帕蒂塔,获得Diapason d'Or奖。与费城乐团首次在卡耐基大厅演出。与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在柏林爱乐大厅首演。在纽约与林肯中心室内乐协会演奏巴赫六部勃兰登堡协奏曲。
1997年恩师布罗茨基先生以89岁高龄去世,其时希拉里在加利福尼亚巡演。10月在巴黎首演。
1998年1月在巴黎首次与乐团合作,演奏普罗科菲耶夫第一小提琴协奏曲,由雅诺维茨指挥法国广播爱乐乐团。与戴维·金曼指挥的巴尔的摩交响乐团合作的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和伯恩斯坦小夜曲,获得格来美提名,并获Diapason d'Or大奖。数月后,又获得Echo古典大奖。与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到维也纳、伦敦、苏黎世等地巡演。
1999年从科蒂斯音乐学院毕业获学生学位。首次与柏林爱乐、洛杉矶爱乐、旧金山交响乐团合作演出。到澳大利亚进行五个星期的巡演。演出并录制埃德加·梅耶尔为她创作的小提琴协奏曲。
2000年1999年录制的巴伯和梅耶尔协奏曲唱片获得德国音乐评论大奖和戛纳古典大奖。首次出现在BBC逍遥音乐会,最后一晚出现在伦敦皇家阿尔伯特大厅。与柏林爱乐巡演日本。首次应邀与伦敦爱乐合作演出。
2001年与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厅管弦乐团合作在北美巡演。秋季到世界各地巡演。首次与香港爱乐、法国国家乐团合作演出。
2002年与DG签定专属合约,首次在DG录制唱片,曲目是巴赫四部协奏曲,与杰弗里·卡翰指挥的洛杉矶室内乐团合作。首次在卡耐基大厅和维也纳爱乐厅进行独奏音乐会。到世界各地巡演。勃拉姆斯和斯特拉文斯基唱片获得Monde de la musique's Choc Award。
2003年与洛杉矶爱乐、波士顿交响乐团等进行北美巡演。与旧金山交响乐团进行四个星期的欧洲巡演。此外,在里斯本和巴塞罗那首演,并与法兰克福广播交响和丹麦国家交响乐团。巴赫协奏曲八月发行。她在DG的第二张唱片将在伦敦录制。曲目是埃尔加的小提琴协奏曲和沃恩·威廉斯《云雀高飞》,由科林·戴维斯指挥伦敦交响乐团。
“封面人物”每期介绍一个乐坛最值得关注的热点人物,系统介绍其音乐成就与录制的唱片评介,并附对其音乐观的专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