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锦：生于1940年，5岁能歌，中学崭露创造才能。1955年考入中央音乐学院，学业优秀，毕业后在天津歌舞剧院工作，后调入中央交响乐团。创作大量歌曲脍炙人口。作品还有歌剧《屈原》、《伤逝》等。曾任中国音乐家协会副主席和全国青联副主席。1990年4月因脑溢血卒然逝世。终年49岁。］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音乐的世界。很难设想没有音乐，人们怎样生活。

　　我们也生活在充满杂音、噪音的世界，刺耳、不协调的音符，扭捏、做作的自我宣泄，常常堂而皇之地登上大雅之堂……

　　当然，我对音乐是十足的门外汉，但作为一名百姓，我知道人们喜欢哪些作品。我知道哪些歌曲在传唱，经久不衰。于是，一个外行想评论一下音乐人物及相关的音乐现象。

　　关于音乐，历史总是将泡沫和渣滓无情淘汰，付与落花流水，而真正的音乐会绕梁久久，不致泯灭。

　　二十年来，说到歌曲创作，说到喜闻乐见，说到杰出成就，人们不能不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个躯体远去天国而旋律长人间留的人--施光南。

　　这是一颗星，一颗流星，划天而过，映照夜空，燃尽自己。

　　然而，人们永远不能忘记那耀眼的一瞬，那久存于世的光芒。

　　天才+创造

　　1940年酷暑的8月，施光南出生在中国的三大火炉之一的重。可以那说一个职业革命家的家庭，父亲施复亮、母亲钟复光都是当年黄埔军校的教员，后又参加了共产党的革命运动。解放后，父亲担任了劳动部副部长。

　　小施光南充满了音乐家的天分与天资。4岁上学，5岁就开始学写和编演歌曲了。有一天，老师让孩子们学唱“三只老虎，歌词是：三只老虎，三只老虎，跑得快，……”小光南唱得却是：“肚子饿了，肚子饿了，要吃饭，要吃饭……”惹得满室哄堂大笑。这是人们最早看到了小家伙的音乐品质和创造意识。［点评：天分不等于天才。天分是先天秉承，天才是先天与后天的集成；天分是聪明，天才是聪明加勤奋。］施光南在北京101中学读书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作品随便填上上诸如“哈拉克”“聂尔洛夫斯基”的名字，在同学中间传唱而暗自得意。

　　决定报考中央音乐学院的时候，施光南已经16岁了，而且还没有学过钢琴--这在一般专业人员看来是不可思议的。然而施光南勇敢地报名要试一试。

　　当时的中央音乐学院地处天津，北京的考试在什刹海边的恭王府进行进行，主考老师是学院副院长、作曲系主任、著名的江定仙教授。

　　正规的、科班的考试难住了施光南，而且，最基本的钢琴曲《小奏鸣曲》都没有顺畅地演奏下来……施光南勇敢地弹了他熟悉和喜欢的《牧童短笛》，熟练流畅，那是非正规的、“土”得完全出格的弹奏方法。考场嘈切议论。而主考官江教授似乎欣赏考生的执著与闯劲，和蔼地对施光南说，“请继续，你自选的乐曲是什么？”“流水”，施光南回答。

　　“作者是谁？”考官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曲目。

　　“我自己写的。”［点评：个性是真，创造是金，不成熟的创造要比成熟的模仿宝贵十倍。］这一自创乐曲打动了考官们。施光南又一鼓作气，表演了他熟悉的川剧、越剧评剧和京剧。

　　主科不成，施光南自知必然落选。谁知，几天以后，施光南收到江定仙教授的亲笔来信，说：“施光南同学：由于你的音乐基础知识太差，你的考试没有达到录取要求，本科不能录取。但我们考虑你在作曲方面有发展前途，且年纪小，建议吸收你到本院附中插班补习两年。不知你的意见如何？”看似山穷水尽，却是柳暗花明。施光南遇上了慧眼伯乐，江定仙教授准确地看到了他的作曲创造才能。［点评：基础重要，创造更重要。那些当日基础满分者不知今在何方？艺术重基础，更重才气、灵感和创造。而且，伯乐的作用常常是决定性的：没有江定仙，就没有施光南。］在音乐学院附中，天资聪明的施光南经过刻苦努力，很快就全方位地赶了上来并且成为课代表。

　　中央音乐学院的7年寒窗，铸造了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音乐家施光南，但施光南决不满足于学院大墙中的科班教育，他坚信真正的音乐源泉在社会和民间。参加工作之后，只要有机会，他就深入到云南少数民族地区采风，如饥似渴地学习吸收民间、民族音乐精华，丰富了自己的音乐宝库。他常在学院的晚会上动情地演唱收集和创作的民歌和流行歌曲--这是为学院派很瞧不起的，但施光南坚持不懈，乐在其中。［点评：从民歌的收集、整理和创作成就看，王洛宾之后，只有施光南能与之相提并论。］施光南毕业的六十年代，创作的歌曲超过千首，发表一百多首，新人新歌，乐坛瞩目。1963年南宁的音乐创作会议上，中国音乐协会主席吕骥这样赞扬施光南：“一个时代的作者有一个时代的风格、精神、音调，同样是年轻人，聂耳死时是23岁，现在天津的施光南也是23岁。聂耳当时处在水深火热的年代，他的作品反映了那个时代青年的觉醒、悲壮的战斗气息，施光南生活在今天，他的作品体现了一代人乐观、健康向上和充满阳光的时代气氛。”

　　浮云蔽日 光华犹在

　　文革时期，施光南在天津歌舞团工作，文化专制与歌曲创作当然水火不容，施光南在铁幕笼罩之中仍然希望吐出心中的旋律。

　　像漫天风雪中吹起一缕春风，施光南为《打起手鼓唱起歌》谱曲，这首歌从寒流滚滚的七十年底一直到现在长盛不衰--“打起手鼓唱起歌，我骑着马儿唱山歌，千里牧场牛羊壮，丰收的庄稼闪金波，我的手鼓尽情唱，前进的歌声震山河……”歌声壮美、悠扬，当然不是七十年社会生活的真实写照，而是诗人、作曲家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点评：此曲只应天上有，产在文革是奇迹。］艺术家的激情和美好的旋律是压不灭的，在于会泳批评“打起手鼓唱起歌”是“修正主义路线回潮”、“施光南狂妄自大”后，中央电视台竟然停播了这首脍炙人口的歌曲。

　　施光南不畏权势，于1973年三次上书上级申诉和抗争，他说：这首歌是应罗天蝉同志的要求创作的。力图运用一个比较有音乐形象的侧面来表现边疆人民对新生活的赞美和他们的乐观心情。根据毛主席"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原则，从艺术方面有两个意识的探索：一是写得短小、顺口，二是充分发挥女中音深厚、含蓄的特点……但是，随着一首歌的停播，却出现了大量关于施关南的谣言……

　　文革结束，大地解冻。施光南久积于心的激情喷薄而出。《周总理，你自哪里？》、《祝酒歌》、《在希望的田野上》等，高叫着音乐的新春。1978年拨乱反正之后，《洁白的羽毛寄深情》、《吐鲁番的葡萄熟了》、《假如你要认识我》……一大批，新词新曲，新风扑面。加之关牧村等一批卓越歌唱家的演唱，施光南的乐曲和他的名字不胫而走，［旁白：宋代词家柳永，词品第一，人称凡有井水处皆有柳词；当今时代，凡有人群的地方都有施光南的歌曲，毫不夸张。］有一次。晓光和施光南应邀为中日青年友好大联欢创作了一首《友谊之歌飞向21世纪》，歌词写道：

　　“都是黑眼睛，都是黑头发。

　　你来我往，门对门，我们是近邻。

　　人是年轻的人，心是年轻的心。”

　　歌曲之外，施光南还完成了巨著《伤逝》和《屈原》，那是他的宏大计划，长远追求。

　　音乐至上 真人性情

　　施光南在事业上的追求有些固执。一段时间，上级组织有意让他担任领导职务，施光南不假思索断然拒绝：“要我当官，那我的创作呢，我的音乐不就完了？”［点评：精神可嘉，但失之偏颇，音乐家为何不能当团长呢？专家掌权有何不可？没有一定地位、级别，我们的社会中就难以动转。坏人有权，为非作歹；好人有权，乘势而为。施光南病危抢救时，不就因为级别不够如此如此吗？］施光南真诚得可爱，有一次他去粮店买粮，将50斤大米夹在自行车后。光南有一个习惯，不管何时都忘不了他的旋律，而把妻子交办的任务忘之脑后，此刻心里只有音乐旋律，回家后却不见了大米，--不知失落在何方。

　　妻子和他一同寻找无果，几天后，只见一电线杆子上贴出招领启事：一袋大米。夫妻二人前去认领，和拾物者的对话十分有趣：“丢的米有多少斤？”拾物者问。

　　“50斤。”“什么时候丢的，上午还是下午？”“下午丢的。”“我们可是上午捡的。”施光南回忆一会儿，拍拍脑瓜，无奈地说：“那就不是我们的，我上午还在家里写曲子呢。”施光南夫妇只好扭头回家。

　　“回来，”对方叫住他们，笑了：“嘿，我们是想试探一下你们；米是下午捡到的，你们可真是老实人。”［点评：痴迷音乐，性情中人。心无杂念，曲无杂音。］精神富有与物质贫穷施光南毕竟生活在人世间，需要一定的生活工作条件，而物质条件对于作曲家说来实在太苛刻了。(本文有删节)

　　摘自《点评：二十八个半风云人物成与败》一书，作者李树喜，光明日报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该书由作 家出版社出版。作者信箱为wlsx.m@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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