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张笑天十年磨一戏
http://ent.sina.com.cn 2000/05/08 生活时报
央视鸿篇巨制《太平天国》被认为是本子、班子、票子“三子登科”的完美结合。在该剧播出前夕,记者采访了编剧
、著名历史小说家张笑天先生。(以下记者简称“记”,张笑天简称“张”。)
“太平天国”情结长达40年记:据说您写《太平天国》历时十载,很多读者在佩服您文学创作毅力与勇气的同时,
更想了解您经历了一段怎样的心路历程?
张:我是学历史的。从我跨入大学门槛的1957年起,我就为太平天国的神韵所倾倒,曾暗暗立志,有朝一日写一
部震铄古今的太平天国小说。我真正在案上铺起稿纸写下提纲,是1987年。以后几经重新构思,写写停停,终于在199
7年杀青定稿。这其中之所以一再搁笔,让太平天国这把欲望之火熬煎我的心灵,不是素材积累不够,也不是功力尚有缺撼。
我后来才意识到,是一种观念在制约着我,当然也制约着这个时代的几乎所有作家。
记:您的太平天国情结,长达几十年之久。太平天国缘何对您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张:太平天国是品位极高的富矿。当年郭沫若向毛泽东呈上他的《甲申三百年祭》时,毛泽东希望郭沫若再写一部《
太平天国》。可惜后来郭沫若先生政务冗杂或有别的隐衷,未能如愿以偿。姚雪垠在《李自成》未完时便宣称下一个目标是太
平天国,我想他的壮志未酬,实由于天不假寿。对我来说,太平天国震撼人心的不仅仅是英雄横扫江南,给清王朝以摧枯拉朽
般打击,也不仅仅因为他们建立了包括《天朝田亩制度》在内的一系列代表进步力量的制度。太平天国的悲剧色彩更值得深思
,更令人震惊。
作品不是我的代言人记:历史剧不同于一般电视剧那样只尊崇艺术规律的要求,可以天马行空、行云流水,而必须承
受来自历史真实和艺术真实两方面的检验,有人称之为“带着镣铐跳舞”,在剧中,您是如何做到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浑然一
体的?
张:历史小说,有几种写法:一是编年史的写法,这很容易见史不见人;另一类是演义,或者后来演化为“戏说”类
,作者可以把历史当做橡皮泥,随意捏扁、搓圆,他们只不过利用历史事件、历史人物当作一个符号、一个架子,任意充填他
们认为可以取悦于读者的“垃圾”;第三种是古为今用派。说明白一点就是打鬼借助钟馗,用历史的瓶子装他想兜售的酒。我
采用的是一种迥然不同的方法。文学是人学,我的立足点首先是人、而非什么观点、价值取向,他们都是色彩纷呈的有个性的
个体,绝不是我的代言人。他们都有各自的身世史、情感史、性格演变史,史料不过是这些栩栩如生人物扎根吸取营养的沃土
而已。我严格地把笔下的人物放到那动荡、纷杂的时代当中去,写他们的苦闷、追求、向往和奋斗,写他们的命运、情感,写
他们的悲观离合、偶然和必然。
英雄绝不是一个模式记:史家都说太平天国是一部很难写的题材,之所以说它难写,因为它牵涉到对历史的评价,对
洪秀全等英雄的评价,因此它的难度不仅仅在艺术上,更在学术上。您是如何塑造这些农民英雄的?
张:英雄绝不是一个模式,一个版本。英雄与英雄不同,经历不同,教养各异,气质千差万别。在太平天国中,有风
云际会的英雄,有刑场谈笑如常的英雄,有马革裹尸、浴血沙场的英雄,也有儿女情长的英雄,甚至有像石达开那样的“末路
英雄”。写洪秀全也好,写杨秀清、石达开、韦昌辉也好,都是从他们的个性出发。让人物沿着各自的性格逻辑和命运轨道去
发展,不强加于他们什么色彩。这不是自然主义,而是自然本色,每个人都很自然地走向自己的结局,自然得如同溪水从高处
往低处流淌。我没有用“完人”的尺子去塑造这些英雄,因为完人是不真实的。有缺陷、有局限、有个性反差的英雄更真实,
离我们更近。
艺术不可能没有女性记:《太平天国》塑造了一大群被文学评论家称为“十分精彩而又细腻感人”的女性形象,象洪
宣娇、傅善祥、苏三娘、曾晚妹等。
有人说,如果没有这些光彩照人的女性形象,这部戏将不会赢得观众的泪水。
张:艺术不同于历史,没有女性,没有爱情不行。合理的虚构是允许的,必须的,写成历史书就没人看了。《太平天
国》写了几组十分壮烈、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这几组爱情故事都以生命的终止为试金石,以超越肉欲、升华情感为结局。女
主人公光彩夺目,血肉丰满,富有同情心,充满人情味。她们将自己的命运线紧紧附着在太平天国的运势上,一荣俱荣,一损
俱损。我随着她们的欢乐而欢乐,伴着她们的悲戚而悲戚,英勇、传奇和哀婉已不足以喻其多采多姿的壮丽人生,我是用爱的
深情书写她们的爱与恨、生与死的。
历史学家是权威、严谨的读者记:写太平天国,被史家称为“大清中兴之臣”的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自然是不可
或缺的人物。历史上,对他们历来褒贬不一,拿曾国藩来说,以前他在文学作品中完全是一个刽子手形象。然而,随着曾国藩
热的掀起,一些文学、影视作品中,他一时又成了道德文章的旗帜。
张:我以为,同样应还他们本来面目。曾国藩是一个浸透了时代精神的士大夫阶层的人物。他忠君,视仕途为正路,
以先贤道德文章为人生规范,就其自身修养来说,似乎无可挑剔,他一个月有两万两养廉银子,却只给家人汇去一千两度日,
他不置家产,广施于人。但这样一个儒学大师杀起人来却毫不手软,有“曾剃头”的诨号。任何人都是矛盾的聚合体,正与邪
、善与恶,或许本来就同时存在于每个人身上,不然你无法解释他们的人生历史。所以我尽力去透视每一个历史人物的内心世
界,按人物的历史轨迹去追踪他们的性格历史,既不美化,也不丑化,多样化、多极化甚至是多变化的人,才更感人。
记:《太平天国》曾得到史学专家的高度评价,中国人民大学清史所长戴逸先生曾评价说,在描写太平天国的文学、
影视作品中,这是最好、最成功的一部。
张:我虽是学历史的,但却特别怕史学家,深知让他们说一声“过得去”也是很高的褒奖了。《太平天国》先后请了
几十位全国一流的清史、太平天国史、近代史专家斧正,请他们看了拍好的电视片。
我想,历史学家至少是权威的、严谨的读者吧,感动他们不容易。在《太平天国》电视剧即将播出之际,我更希望与
我的读者朋友之间那条已经沟通的河,开掘得更长、更深,注入更多的理解、更多的感性的潮水。本报(记者庞永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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