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玉恒

　　只要粗略地看一下捷杰耶夫的唱片目录，我们很容易留下这么个印象：以俄国音乐为主，挖掘出不少稀有品种，并不 局限于主流文化，是否有几分打捞漏网小鱼的味道？对于这类疑惑，捷杰耶夫自己做出了解答。他认为，把苦难作为俄罗斯精 神的象征，有以偏概全的缺欠；俄罗斯精神涵盖的范围比寻常认为的宽广得多；俄国歌剧五彩缤纷，远远不中是《奥涅金》和 《鲍里斯.戈杜诺夫》这两出而已。事实上，对俄罗斯精神本质的看法从来就是见仁见智。弗.纳博科夫曾说：“爱陀思妥耶 夫斯基或高尔基甚于爱契河夫的人永远也不能掌握俄罗斯的本质。”当年，果戈理面对人们关于《钦差大》中没有“正面人物 ”的指责，反驳说：“这个正直的、高尚的人物就是笑。”他进而把笑拔高到比人们想象的深刻的多、重要的多的程度。从全 方位来展示俄罗斯文化的丰富性，正是捷杰耶夫的独特价值所在。他不仅演出听众熟知的名作，而且热衷于制沉寂多年的剧目 ，比如里姆斯-科萨科夫的《萨特阔》和《普什科夫的姑娘》(见本刊1998年第1期新片过眼录)、柴科夫斯基的《优兰 塔》、普罗科菲耶地的《火天使》和《修道院里的订婚》等等就是由于他的大力推荐而更为人知。这些世界首次录音的歌剧长 期都不大可能出现替代版本，因此更显珍贵。

　　熟悉俄国歌剧传统的听众不难发现，上述作品的审美价值取向和饱经忧患的俄罗斯形象有一的距离。让我们从童话色 彩浓郁的《萨特阔》说起。最近，在全世界范围内兴起了里姆斯基-科萨科夫作品的复兴热潮。他的歌剧再度引发了观众的兴 趣。捷杰耶夫最近推出的，《萨特阔》就是这样一部风格不算崇高却炫人耳目的作品，里面翻滚着的大海波涛显示出作者有丰 富的航海经历。萨特阔在俄罗斯的传奇英雄中与众不同；他不是一名战士，而是商业城市中的游吟歌手。他凭借着优美的歌声 征服了海王的女儿，并在她的帮助下建功立业。剧中最著名的唱段“印度客人之歌”早已家喻户晓，而另一首“海盗客人之歌 ”自夏里亚宾以来成为考验男低音的试金石。捷杰耶夫突出了作品柔美的一面，舞台效果很生动，海中掀起的阵阵波澜可惊可 叹。扮演萨特阔的男高音加鲁辛既不失角色音量宏大的特点，又饱蕴似水柔情，令人称羡。

　　从童话中出来看《火天使》，如同自去端降临炼狱。令人恐怖的情节被普罗科菲耶夫沉重压抑的音乐渲染得更加恐怖 。不仅恐怖、恼人，还有对情欲的宣汇。鲁普查特爱上了歇斯底里的利内塔，利内塔则迷恋于她从前的情人海因里希伯爵的幻 象而不能自拔。鲁普查待负伤，利内塔最终离他而，进了一座女修道院，为自己的疯狂及由此产生的后果自责不已。但随之众 修女受到邪恶的灵魂所蛊惑，利内塔被指控要为骚乱负责，她被宗教法庭大法官羊处死刑。这部歌剧一直等了70年才迎来一 个令人满意的版本。捷杰耶夫对怀绪的渲染、节奏的把握都准确道地，冈查柯娃扮演的利内塔感情幅度惊人。此剧被淮为捷杰 耶夫王冠上璀璨的明珠。

　　继而录制的普氏另一部歌剧《修道院里婚》表现风格近似音乐剧。本根据英国剧作家谢里丹的作品改编，故事节与发 生在塞维利亚的其它喜剧一样，遵循诙谐七合误会那一类套路。第一幕写得特别好，不仅具有古典时代曼妙的诗意，而且穿插 了不少豪爽的即兴场面。不过和普通俄国喜剧一样，总归没有意大利的那种轻快。听到第四幕，感觉笔力似乎有点倦怠，捷杰 耶夫的处理即使不是完美无缺，至少也准确地凸现了俄罗斯精神，显示出原作瑕不掩瑜。一部作品受到冷遇固然原因复杂，但 自身的欠缺终是难辞其咎。作为国际公认的柴科夫斯基专家，他指挥的柴氏作品不失高水准。其《睡美人》的演绎可矣以往任 何一位俄国指挥有相媲美：缺点是三张正价片，太贵--不幸，捷杰耶夫所有的唱片皆如此。花同样的价钱，买《黑桃皇后》 显然更有价值。有评论认为，目前该剧其它各版本都有严重缺陷。因此，捷杰耶夫的版本几乎具有真填补空白的意义。乐队音 响精巧纤细，但骨子里的俄罗斯味道犹存。

　　至于说到对捷杰耶夫麾下的基活夫乐队，比起俄国前辈，这支乐队的风格更接近当今西方交响乐队的标本：优美细致 、精确均衡，不再具有往昔俄国乐队的那种猛烈：弦乐不再粗糙，木管不再凄厉，铜管不再咆哮。队员如同在西方受过训练， 乐器似乎也打上了西方制造的标记。听着听着，怀旧和失落的心情油然而生。但转念一想却也不必，变化的世界对于我们不该 变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