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有一个段子,说一个姑娘当年去《无人区》的拍摄地哈密探班的时候,她还是一个记者。等到《无人区》上映的时候,她已经是主编了。这部戏为什么上得这么慢?中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儿?我不知道,但有几个人知道呢,没有答案的电影圈秘密,总是那么多。就像徐峥无法回答这个传言——是否因为李克强总理点名表扬了他,从而带动这部冰封4年的电影解冻。

  从拍摄到上映,4年过去,徐峥的的女儿从baby变成kid,徐峥的体重变了,身份变了,身价变了,心态大抵也变了。如今的徐峥,有点“为名所累”,走在大街上不配合路人拍照会被指责为“耍大牌”。当然,这是他做名人必须付出的代价,也是他的选择。但有时候,他也会瞬间迷惑,为什么我要选择住在PM2.5超标的北京呢,这不就等于住在地震频发带吗?即使身家多了那么多个零,他偶然也会像千万个北漂一样,猛醒一下:“我脑残啊?为什么还不离开帝都?”

  或许这是无法回答的问题吧。就像我们即使知道,人生的终极题目无非是——一个人如何对待事业、家庭、情感,却永远也给不出标准答案。

  惟愿伟大的电影能给点提示。

为名所累

易东莹:您在2009年拍《无人区》的时候,处在一个怎样的人生状态?

徐峥:那个时候正好是我家小宝刚生出来一个月,我就被拽走了,拉到新疆去拍戏。现在孩子都已经快五岁了。她已经不是一个Baby,而是一个kid,甚至快要变成一个Girl了。我那时候突然到新疆拍戏,也想她,但我觉得现在对她的想念才是真正的想。因为刚生下来的那个Baby,我其实都不认识她,跟她没有交流,只觉得作为一个父亲我应该天天联系一下她和妈妈,手机里录着她的视频,每天看一看。

易东莹:传言说,这个片子一度遇到一些困难,所以拖了这么久不能上映。直到李克强总理在泰国访问的时候表扬了您,《无人区》才找到机会可以顺利上映?

徐峥:这我可不知道,这事儿不归我管。

易东莹:如果您听到有这么一个传言的话,是高兴还是担忧?

徐峥:我对总理表扬我这件事情非常高兴,也非常自豪。因为作为一个电影工作者,我会觉得我的工作是有价值的,这对我来说真是最大的褒奖和肯定。

易东莹:不管这个传言真假,但如果一个人的成名可以影响到一部戏的未来,那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徐峥:我没有把自己放在一个多么高的位置上,如果把自己放得太高,才会对自己形成障碍。作为一个电影工业从业人员,我一直认为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这有点像洗发水广告,但确实是,只有导演好、编剧也好、演员也好,行业才可能好,文化才会好,反过来,让所有的从业者都过得好。

易东莹:四年前拍这个戏的时候,您应该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特别受到媒体关注。但《泰囧》以后,你就密集地会被媒体追访、偷拍,你喜欢这种成名进行中的感觉吗?

徐峥:其实还好,对我自己来讲,我觉得我和我工作的关系一直没有变化。

易东莹:可能很多人想上头条上不去,但你随便被人拍到也会立刻上头条。

徐峥:人总要为名所累。但是在我没有成名之前,我就想明白这个事情了——我在马路上被人认出来,只是因为我做的这个工作,而不是我有多么了不起。所谓明星艺人,还是得先把演员这件事情做好了,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大明星,否则就是外延大于内涵。当我在看奥斯卡颁奖的时候,那些演员出来我会特别激动,为什么?是因为在他们的背后有很多很多经典的角色,我才会对他们有尊重。但是现在这个所谓“出名”会带给我其他的一些奇怪的事儿,比如要求跟我合影的人变得越来越多。而且中国人现在每个人手里都有手机,我走到哪里,他就随时拿个东西在那边拍我。而且大家看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要跟他合影,这样他就可以给别人看,这是一个很糟糕的状况。有时候我走在路上,一个陌生人没跟我打招呼,直接就拿着手机去拍我。我认为其实这是一个很不礼貌的行为。起码应该问问我,可不可以跟我合影吧?甚至有时候我在吃饭,或者我有什么事儿没有办法跟人合影,我就会被别人指责。群众就不高兴,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耍大牌嘛!”。其实不是耍大牌,而是:“求求您了,放过我吧!”

明星必须宣传自己

易东莹:我听您的宣传说,您不喜欢去拍杂志封面,也不喜欢做宣传。

徐峥:并不是不喜欢拍封面,我觉得演员随着未来整个产业的成熟,他是不应该整天出现的,他的出现必须是得有一定的目标的设定,比如我们新电影要上了,这个时候我觉得可以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当你回到创作期的时候,你最好离开大家的视线。一个演员在创作的时候,如果整天暴露在外面,没有一个自己的归隐期的话,我觉得就不行,等于我不再有机会去积累。

易东莹:这跟有些演员的想法不一样,有些人认为曝光率上去了,就有票房号召力。

徐峥:我从来不觉得票房的号召力跟曝光率有关系,我甚至觉得其实有的时候是反比,比如我觉得葛优老师他很有票房,可是葛优老师他在不拍戏的时候,你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觉得他有一定的神秘感。

易东莹:之前您拍过话剧和电视剧,结果反而是做导演的时候,取得的成绩最被公众了解,您会觉得红得太晚吗?

徐峥:(笑)我红得不晚吧?《春光灿烂猪八戒》的时候我才二十几岁。我是觉得红这个事情,其实很辩证。以前我在香格里拉拍戏的时候,有一个牦牛肉店的老板,简直是一个脱口秀演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没有他不知道的。我们在那儿吃牦牛肉火锅,他就在旁边一直一直说。我们就跟他说,你别说了,赶紧拍两张照片,上报纸、杂志,你这个店就火了。他说了一句我至今忘不了的名言,他说:“我不要出名,人一出名,离出事就不远了。”电影票房这个东西,我不得意,因为这个所谓票房纪录迟早是会被打破的。我要是今天为了这个事儿高兴得双脚跳,过两年马上会被别人嘲笑的。

易东莹:某程度上,娱乐圈就是一个名利场。可能很多人觉得,名和利,可以解决很多人生的问题。您经历了这个阶段以后,您觉得什么能够解决人生问题?

徐峥:我突然从拍电影这个事情里面,发现一个蛮有意思的现象。无论是演员还是导演,从根本上来讲,他其实就是在表达自己的世界观。其实,拍电影是在通过某一种方式来解决自己的问题。电影的主题是什么,主人公怎么样去设定,这代表了他内心要去解决的问题。如果你有机会做一个表达型的作者,如果你的职业是拍电影的话,那么你是通过拍电影来解决问题,如果你的职业是做舞台剧,可能做舞台剧来解决你的问题。或者你是做媒体的,通过做专访,通过写文章来解决你自己的问题,文章里面会带入你的观点。其实我觉得职业和人的关系是这样的一种关系。但有的时候,职业会成为你的问题本身,这也是需要你去解决的一个问题。

易东莹:具体来说,您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怎样的?

徐峥:比如说像《泰囧》,我现在回过头来再想的时候,我不知道其他的观众是怎么看,或者大部分观众就把它当成是一个喜剧,但是在喜剧表面的背后,其实主题是人怎么样活着才是更快乐的。徐朗(徐峥在《泰囧》中所饰演的角色)他其实和我们社会上大多数人一样,要去追逐一个合同、追逐成功、追逐金钱,但是他忽略了一些身边的东西。而王宝强饰演的另外一个人,是简简单单就很快乐的一个人。他们两个人相互感染。内在核心其实就是讲这么一个故事。这肯定是我经常会考虑的问题,就是怎么样活着才是对的,到底怎么样一个模式才是对的。因为有的人不这么(追逐名利地)活着,有的人那样(简简单单地)活着,你好像感觉有点问题,但是他也活得很好。我觉得这个问题就可以拍好多电影,可以一直拍下去。我觉得这个问题比电影本身还要重要。

为何我要待在帝都

易东莹:人活着的确有很多种模式。有一些人会觉得,钱多了,我就快乐了。

徐峥: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子。

易东莹:您自己呢?

徐峥:我不知道,我还在路上,钱是可以作为一个工具,解决一些基本的问题。但是我看到有一些人,他不是很有钱,我发现他们也活得挺好的。我到大理,我在大理看到有一些人。现在大理有那种北上广“难民”,为了躲避这个雾霾,就跑到大理去了。人家两口子跑到那儿去玩了一个礼拜,发现这儿特好,人家就搬家了,搬到大理去住了。我觉得他们比我们聪明呀!

易东莹:但是搬家能解决问题吗?

徐峥:我觉得他们起码比我们聪明,人家选了一个相对来说空气好的地方。我觉得为什么北京有这么多人呢,而且我自己也在这儿,我就离不开这个城市吗?我天天在想这个问题。

易东莹:其实我偶尔也会想这个问题。

徐峥:是啊,我前两天在微博上看到,2009年到2013年卫星的云图,北京这是重灾区呀。可是为什么我们就在这儿呢,我就想不通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样解决。

易东莹:但是,逃跑总不能解决问题吧?

徐峥:在世界各地,我们会看到有一些人住在火山脚下,或者是住在地震频发的区域,我们可能会想,这些人脑子是不是脑残,为什么要住在那儿呢?世界上这么多地方,为什么住在那儿呢?但是,我们自己不是一样嘛?为什么?我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但是,我看他们在大理挺好的,我看他们活得挺开心的,花不了几个钱,他们也没多少钱。

易东莹:这算是从“北上广”逃跑吗?

徐峥:这不是逃跑,这是选择,人家选择在那儿。

爸爸去哪儿

易东莹:您刚才也说到2009年您女儿小宝刚刚满月,现在都是四岁了。您觉得您是一个怎么样的父亲?是严父还是慈父?

徐峥:在家的时间比较少,挺爱跟她玩的这么一个父亲吧。

易东莹:在家的时候就跟她聊天、做游戏?

徐峥:我现在能够和小朋友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少,所以如果我回家,就抽固定的时间在一起。其他人都走开,就是我们俩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真正的交流。有的父母,人虽然在家里,但是没有真正的交流,没用的。

易东莹:会做游戏吗?

徐峥:做游戏也会,但是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聊天,让她说说,她是怎么想的。现在小孩子四五岁,特别容易考虑问题,她吃饭的时候问我,她说,爸爸,人为什么会没有呀?人为什么会死掉?她发现谁家的老人去世了,她就会问,人为什么就死了,她会关心这个问题。

易东莹:您会怎么跟她说?

徐峥:我就说,每个人都会没有,每个人都是从没有到有、再从有到没有的。每个人都是这样子的。我说,“小宝,你看你的太外公,就活到97岁。你现在只有5岁,你的生命还很长,你要好好的过。”我就跟她讲这些,她完全都能听懂的。

易东莹:《爸爸去哪儿》这个节目很火,你看了以后会有什么感受吗?

徐峥:好多人问我要不要去上那个节目。我看完以后,觉得不一定是去上这个节目,但是应该创造那样的机会和孩子在一起。因为我觉得那个节目最大的好处,就是他创造了一个条件,让这个爸爸真正的和孩子在一起,其实你可以看出,有些爸爸在家里,他并没有和孩子在一起。他们只是住在一起。

易东莹:临时抱佛脚。

徐峥:对对对,得在那个特殊的环境里,才是真正的和孩子在一起。这不光是孩子只有爸爸,是爸爸只有孩子,这爸爸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妈妈,也没有小阿姨,也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来辅助,爸爸也什么都没有,爸爸也是处在一个孤立状态,他必须单独和孩子在一起,孩子也处在一个独立的状态,他只有爸爸。我觉得那样的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在一起。我觉得那个很重要。

易东莹:如果一个人带小宝,你觉得你会搞得定吗?

徐峥:我不确定,但是我会知道方法。我觉得,等小朋友再大一点,在暑假或者寒假,只要我有时间,我一定会带她单独去旅行。

易东莹:就你们俩?

徐峥:对,我觉得那个很有用,那是建立感情很好的方法。像我们剧组里,有个摄影师,他婚姻出现了问题。他来我家聊天,看到小宝,一说起他女儿就悄悄抹眼泪。我说,没事,你只要有一个机会带她单独去旅行就好了。你安排好,就一个礼拜,就你们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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