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前,凭着电影《白日焰火》,廖凡成为了柏林电影节首位华人影帝。刚飞抵北京,还没有走出机场,廖凡已经被闻风而至的记者团团包围。远在湖南长沙老家的爸妈,早上出门溜个弯儿,也被这个拉着、那个拽着要做访问,老人家高兴呐,差点要回家把儿子的私家照片拿出来分享。

  流水的记者,不变的新科影帝。马不停蹄地接受访问、出席金光闪闪的庆功宴,廖凡并没有因此而high起来,他说,其实并不适应这样被记者采来采去,但为了迎合大家就努力地再说一些什么。

  还是聊戏,廖凡最高兴。

  圈里人都称廖凡为“戏痴”,说他不是在演戏,是在“熬戏”——熬自己也熬对手,充满了韧劲。虽然在《集结号》、《让子弹飞》、《非诚勿扰2》、《十二生肖》等几部卖座商业大片中频演配角,被称为“金牌绿叶”,但是廖凡说,每次都把自己当成是男一号来演。

  廖凡回忆起90年代在上海戏剧学院上学那会儿演话剧,因为疲惫而发直的眼睛都会突然闪光,就像回魂。

  他说,“真的有一天,在某一场戏某一刻,我站在舞台上,突然一下觉得整个舞台都是属于我的,我感觉自己占据了整个剧场。我站在台上,没有完全地忘我,还有一点意识,我发现几百名观众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我可以感觉到他们都在看着我,他们随我呼吸而呼吸,他们被我的一举一动所带动。空气瞬间凝结了,短短几秒的时间,我觉得太骄傲了!真的比什么时候都嗨!”

  廖凡无比地陶醉,硬汉的脸上居然出现了激情戏中才会有舒服和些微扭曲。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爽?难道比做爱的时候还爽?

  廖凡回应得直截了当:“当然,更甚,自然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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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凡

  廖凡对话剧的爱好是从小耳濡目染,爸爸廖丙炎曾担任湖南省话剧团团长,演过《雍正王朝》、《走向共和》等知名电视剧和经典话剧。廖凡趴在戏台子边上长大,但小时候并不是那种口才了得、人见人爱的小灵精,相反,廖凡并不善于表达自己,但是他在扮演角色的时候,找到了一种释放和快乐。

  甚至进到上海戏剧学院93级表演系,老师依然觉得廖凡同学业务精进,但是并不懂得人情世故、不擅交际,觉得他还是比较适合留在学校里教书,因为学校的环境相对比较单纯。廖凡说,那时候年轻,心气挺高的,觉得年轻总应该出去闯一闯。

  同班的李冰冰、任泉,早早地在外面拍片了,“并没有太多实习机会”的廖凡踏踏实实地呆在学校里一个劲儿地排练话剧,“发泄年轻的愤怒和激情,想尽各种办法熬自己、熬对手。”

  到学期末回课,老师要求只需要回一个片段或者一个作品,但是廖凡会回三个,“回三个的话,就意味着我要不断地跟别人在排练。”廖凡还记得曾经回过的一个作品是瑞士作家弗雷德里克-迪伦马特的《傍晚发生的小事》。

  廖凡说,看着同班同学在外面已经小有名气,当时心里并不着急,“当时年轻,就是挺放肆的,信心都是满满的,其实一出校门,住哪儿都不知道,但是都觉得我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后来,廖凡和文青最爱的话剧导演孟京辉合作最多,从早期的《思凡》《恋爱的犀牛》到《半生缘》《关于爱情归宿的最新观念》,孟京辉御用编剧、妻子廖一梅说,廖凡是跟他们一起共过患难,一点一滴地走过来的亲人。

  与廖凡有十几年交情,出身在电影世家的一位录音师回忆起2005年他们在《好奇害死猫》的一次合作,也对这个“戏痴”印象深刻。

  在《好奇害死猫》里,廖凡饰演暗恋刘嘉玲的保安奋斗,被影评称为“有点儿意思的保安”,出彩程度甚至超过主角胡军和刘嘉玲。

  有一场戏,廖凡看完回放以后要跟这位录音师讨论:“刚才那个镜头,我走过来的时候是笑一下好,还是看一眼就够了?”这位身经百战的录音师一下子懵了,她说:“因为那是一个大全景,廖凡从后景经过,隔着镜头一条路,还隔着一堆群众演员,我根本没有注意他的表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廖凡

  在最近的“车轮战”群访中,一直有记者问廖凡,是否觉得自己拿奖太晚?

  如果从廖凡1995年参演的第一部电视剧——滕文骥导演的《北京深秋的故事》开始算起,廖凡出道十九年了,今年正好40岁。同期与他搭过戏的陈坤、李亚鹏、孙红雷都早已是圈中红人。

  廖凡其实一直有他的心结和困惑:“过了那么多年了,我一直都这么干,是时候应该出点成绩了,但是又没有什么成绩。我一直这么拍下去,这事儿是不是这样就结束了呢?”

  加上拍《建党伟业》肩膀韧带撕裂,打了12个钢针,身体伤痛和慢慢走向衰退,让廖凡觉得“有些坚持变得值得怀疑”。

  《白日焰火》2012年8月初开拍,2013年1月底杀青。在五个月的拍摄过程中,主演桂纶镁摘得金马影后,在后期制作的时候,王景春又斩获东京国际电影节影帝。廖凡给导演刁亦男发去短信,说你看……刁亦男导演回了他三个字:“别着急。”

  廖凡已经迫不及待了。

  身边的人不断地有人对他说“看好你”,又有人劝他“你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廖凡说,如果再不出点成绩,就让那些老说看好我的人,好像判断失准了。

  在廖凡为数不多担纲主演的电影中,刘奋斗导演的《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总是被提及。那时候,廖凡几乎用尽全身能量,演了一个“坏的极致、混到极致”的皮条客。影片除了入围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还让他获得了金马奖最佳男主角提名,4年前同样是刘奋斗导演的《绿帽子》让廖凡捧回了新加坡影展影帝,也让廖凡对《海水火焰》平添了几分期待。廖凡说,“那个时候付出得很多,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更多了,心里面想的事情多了,于是就有了杂念,人也开始变得不纯粹了。”后来,廖凡进入了一段时间的休整期。

  无论是多么迫切地想要拿奖证明自己,还是最终一夜成名、擒获银熊,廖凡心里很清楚:“最不想丢掉的是快乐,这是自己演戏的初衷。如果连最初始的快乐都没有了,那就最糟糕不过了。”

廖凡

易东莹:刚踏出校门的时候,你最想要的是什么?还记得吗?

廖凡:没有一技之长,想要什么呢?当时刚到北京,到了国家话剧院,还是经历了一个比较大的落差。名利场,不一定每个人都有份儿。在学校的时候,我们都是被当成是男一号、女一号、艺术家来培养,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出类拔萃,到了社会当中,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一个成熟的演员,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而已。因为大家不会照顾你的情绪了,各种紧张、不熟悉,什么情况都有,还是需要磨练。所以,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还能苛求什么呢?

易东莹:物质会对你带来刺激?

廖凡:其实物质需求,说白了,相对可以放低一点,我没有那么多的需求,这事儿不就简单了吗?真正给我带来刺激的,是我在等待一个机会,让我完全展示自己的机会。或者说,当机会来了以后,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创作演戏的初衷是快乐,你什么都没得到,最后把快乐毁了,那真的是太糟糕了。

易东莹:演戏一直都很快乐吗?

廖凡:对!比如说大家觉得我一路走过来,从一个脸熟,慢慢熬到这一幕,坚持到这一步,是不是有很多辛酸的故事?我觉得这些事儿都不用去聊,聊它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每个人都有难处的时候,但是整个回想这个过程,我觉得我还是快乐的,这是重要的。

易东莹:起码一直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廖凡:对!然后大家还会再追问,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就没有困惑吗?是,我肯定有,我有犹疑,有彷徨,有过自我怀疑,但是我还是很快乐的。如果我不快乐,我可以不坚持。咱们所谓的坚持,不是说我一定要苦哈哈的才是坚持,我不快乐我就不要坚持,因为还有别的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去做。

易东莹:嗯。

廖凡:要是不快乐,我不会这么干,就是要保持一个好的心态去面对这些事情。这应该是必然要经历的,当然有的人经历的时间比较短,或者说成功降临的更迅速一些,更好一些。我想多数人都会比较慢,或者是更漫长。但是快乐地享受这个过程,很重要,要不然什么都没等到,完了还特别委屈自怜,有意义吗?

易东莹:但是你还是比较幸运哦。

廖凡:当然我是幸运的,我不能否认,但是我也想过,我要是没得这个奖,我们也不会黯然收场。我们也是高高兴兴的,再办个庆功,然后玩一下再离开,再过一阵子,把这个事情忘掉了,我还是继续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其实我得奖回来,慢慢还不是回到我该做的事情上吗?这只是锦上添花的惊喜,让我稍微享受一下。大家应该把这个看成是常态,后面还会有人继续得奖,也许大家会记得我,或者他们会掩盖我,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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