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没多少人知道郝云曾经也是个长发飘飘开着机车的风一样的男老师,梦想成为一名牛逼的吉他大师。今天的郝云,不做“白日梦”的郝云,对理想生活仍怀抱执着,他说经常站在一个万人的舞台上演出挺高兴,只希望自己不要变得没底线,变成一个对自己没有标准的人,甚至于麻木到演出之前不去调音。(文/南音)
在电影《心花路放》中,黄渤饰演的小人物达到了人生壮年时期的“水逆”巅峰——被埋没的失意歌手;刚离婚的落魄中年;出远门的宇宙衰神。每一道“坎”都摔得他头破血流,每一段故事夹着可怜兮兮、啼笑皆非,最后用喜剧和荒诞一笔勾勒。所幸,经历一次乱七八糟的长途跋涉后,黄渤饰演的这个小人物也最终拾获了“旅行的意义”,再然后就是那首歌,跟着电影,唱了一遍又一遍——是不是对生活不太满意/很久没有笑过又不知为何/既然不快乐又不喜欢这里/不如一路向西去大理……
《心花路放》票房超10亿,所有主创把酒言欢庆祝胜利,但创作出《去大理》的郝云似乎没有煞有介事地把这首歌拿出来为个人多宣传几回的意思。谈到歌曲,他只笑着说喜欢宁浩的电影,合作是义不容辞的,是开心的,接着给黄渤版本的《去大理》点了个赞。“他在电影里边演的是一个歌手,一个过气的歌手,他本来也确实是一个过气的歌手!(笑)这个我在春晚的时候才了解了更多,才知道他以前真的是一个职业的歌手,而且还是载歌载舞型的。由于电影里边功能性的需要,他也确实需要他自己唱这首《去大理》。我唱自己的歌,我自己觉得可能是我想要的一种味道。他唱的时候,他在录之前我就知道,他张嘴的那个声音一定是我想要的另外一个感觉。所以电影里边听到的那个版本我自己也特别喜欢。”
《去大理》好听,而且勾起了许多小青年内心的小冲动,微博一时涌现出许多帖子讨论大理、大理的客栈,以及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一次说爱就爱的邂逅。郝云听了直发笑,2013年春天他去的大理,回来没多久宁浩导演便找上门来让他写插曲,一切水到渠成。这下,他内心感受到歌曲的成功,值得高兴,头脑却时刻保持冷静,一边一如常态地调侃,一边轻轻给这些心猿意马的家伙补上了一刀:“一定要理性看待说走就走的旅行啊!不是每个人出去都是满载而归的收获,也不一定都是满载而归的机遇。万一是遭遇呢(不好的事),到时候别找我来负责就行。
郝云马上要开演唱会,名字叫“白日梦”,状似颇有些深意。结果问题刚问出来,郝云就把这些无穷尽的脑洞给否了,“没有什么构思,真的是没有!不是说不负责任啊,不是对演唱会起名字这事儿不负责。演唱会取名字好像看似很重要,但通常谁也记不住这演唱会叫什么,大家记住的就是唱歌的人,地点在哪,所以时间、地点、人物这三项都有了就好,任何人的演唱会名字估计也记不住。所以就从专辑里面挑了一首歌名比较短的歌当成名字。”
小时候,一个男生为了追求郝云姐姐,主要“作战手段”就是天天抱着吉他给她唱歌,等到把人姑娘追到手,吉他就被搁置了。13岁的郝云看着被冷落在角落的吉他,觉得挺有意思,便拿起来把玩,这一玩就玩上瘾了!父母见儿子小小年纪沉迷吉他,倒也乐见其成,认为十几岁的男娃子不出去惹事儿,反而想学音乐,学了音乐更大大降低里惹事儿的几率,减轻了父母的烦恼,简直很棒!
“九十年代初吧,全国都在风靡港台音乐的时候,中国内地真的会有一拨儿人,有一部分人会沉迷于摇滚乐。我当时就是其中一份子。”作为一名大流中热情洋溢挥洒青春与鸡血的摇滚骚年,郝云梦想成为一名牛逼的吉他大师,而为了弹好吉他,他必须爱护手指,于是,他有意识地告诫自己:不能乱打架,要减少各种危险动作给双手带来的风险。
19岁,郝云已经是舞蹈学院附中里的一名音乐老师,女星江一燕还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平日,郝云长发飘飘,机车轰鸣,活脱脱就是电影里“放荡不羁风一样的男子”之现实版,很少见这种场面的学生们眼睛放得锃亮,马上就给比他们没大几岁的郝老师冠上了个响亮的名号——大将军。至今,郝云还跟原来的学生有联系,大将军的名号也一直沿用。“可以那么说吧,那个年龄的我和那个年龄的年轻人,青春期真是没糟践,玩摩托车,留长发,轮滑。我虽然是79年的,但是我觉得我赶上一个70年代的尾巴还是挺不容易的,那个年代的人跟现在的人想法真是不太一样,赶上什么事儿真的是就会对一件事儿特别投入,而且玩的会特别精。”郝云带着点骄傲地说。
“至今为止我也觉得老师是我从事过的最高尚的职业。”几年后,郝云便不再当老师了,回忆起那段时光,他最终给自己没有“误人子弟”下了这样一句评价。
后来郝云兼做很多音乐相关的工作,“在酒吧里面弹琴,各种各样的音乐都去弹;也组乐队,做乐手,做吉他手;还做录音室,做编曲,什么电影后期制作,现场音乐会的录音等等”;如果以成绩论成败,他做得也确实不差,“在首体崔健、童安格、赵传他们的音乐会都是我们做的录音。而且做老崔的现场录音,说一些专业里边的词,我们90轨录了3个半小时,这在当时的行业里面我们算做的非常好的!”但郝云却感到恍惚,他甚至不愿意在交谈时被问职业,因为如果他说是搞音乐的,别人会继续追问,接着就不知从何而谈,“别人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说我的作品是比如给谁谁写过歌,给某某电影做过配乐,写过主题歌,给谁谁做录音师。就这些,你怎样把自己的名字或者自己的成绩放在别人名字后头,久而久之,你就不想聊这个事儿了。
不愿仅仅是个默默无闻的幕后工作者,不愿放逐想要写歌想要上台前唱歌的欲望,于是郝云做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制作一张属于自己的唱片。“我在从2006年1月份开始做。我整整做到21个月,一直做到2007年9月份,我做完第一张专辑。头七个月是纯粹宅在家里,几乎把所有之前挣的钱都花光了。”
郝云闭门造车,一天最多睡四个小时,在极度自虐的状态下,耐着性子完成了编曲和录音。后来的14个月,是混音过程,他一边学一边摸着石头过河,从基本的了解,最后磨成了专业选手。这张专辑叫《郝云 北京》,没多久,就被刚进驻中国内地不久的环球唱片相中了。那时郝云放弃递送小样,大咧咧直接把母带传给人家听,还笑说:“万一我的歌被人盗版,我也希望盗的是我最好的一个版本,我辛苦做了那么久,结果被散在网上全是我觉得特别糟糕的版本,那我不得懊恼死!我得抽自己!气死了!”
年初上了春晚,郝云这个名字一下子被千家万户知晓。这个长相平凡,唱出平凡人心声,连说话都不带“装X”的歌手,对于“一夜成名”有多少实感呢?“就是工作的量大,对我们的工作来说,这是一个特别好的一件事儿,对我们公司和对我的所有团队来说,都是一个好事儿。但是仅仅也就是在工作上面有一些数量和变化,其他方面真的没有什么太大变化。”郝云平淡地回应。
年轻的时候,郝云一腔摇滚热血,投身音乐工作,一去数年,他不认为自己是一炮而红的那帮幸运儿。稳扎稳打,又迫于现实压力,让郝云在出道后学会了除唱歌以外的其他娱乐圈生存技能。“环球的市场经纪部是直到我2012年底我合约到期以后才刚刚成立的。所以说在当时的那五年,对于我们在环球的所有艺人来说,都感觉这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艺术家呆的地儿。他们的唱片质量就是要求很高,能做出满意的唱片,他们唱片发行很好,渠道也不错……环球在这方面很强,但是在市场,比如说演出方面,就……甚至当时没有这个部门。”
那段时间,郝云身兼数职,一面是歌手本职,一面泡在录音室进行大量后期制作工作;一面自己去谈合作、谈演出;一面当乐队的“经纪人”,带着乐队去各地工作、分配日常事务、还要定期进行安抚和沟通疏导。郝云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真的没什么不能胜任的了,要是改明儿不当歌手,当个经纪人都是绰绰有余的。但郝云也很骄傲,骄傲于他和乐队之间长达数年直至今日的紧密关系。这种情感加筑在很多现实层面之上,但就像他说,“普通夫妻都不一定能撑过七年”,而他带着这帮乐队哥们儿到现在,看着他们由瘦子变胖子,由胖子变瘦子,由未婚到结婚,结了又离婚……种种人、事、物都在变,但他们却成了万变中的不变。
郝云也会调侃调侃如今的娱乐现状,“爱谁谁”的模样与讲过同样问题的大张伟有些神似,“我觉得当时他们(过去那些摇滚青年)鸡血的程度远远不如现在这些脑残粉鸡血的程度。起码那时候那些人激愤或者愤怒,他是有些原因的,是看到一些社会问题。现在这脑残粉鸡血是没有任何原因就开始鸡血,生理上的鸡血,那也太可怕了。”他笑着自嘲在这个靠脸吃饭的年代,自己没能力在基因上赶上趟,生理标准没达标,要如果真的达到了,能靠脸吃饭了,可能也不是今天这个郝云了。
但今天的郝云,不做“白日梦”的郝云,对理想生活仍怀抱执着,他坚持着自己的底线,他铿锵有力地说,人不能没有底线:“刚确定自己要把音乐当成将来发展的方向、当成职业去谋生的时候,一定想过什么时候能够站在万人舞台上。现在我经常站在一个万人的舞台上演出,有那么多人说喜欢我,我突然挺高兴的,无论从成就感和虚荣心来说,都挺高兴的。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常态。我希望自己在这种状态下,不要变就行。不要变得没底线,变成一个对自己没有标准,没有底线的人,甚至于麻木到演出之前不去调音。”
“从出道到现在,我没有一场演出不去亲自去调试音响,不提前一天或者提前到舞台上去走场,去调音,没有。所以到现在我只希望,如果说这是理想状态,我希望自己不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