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者李迅

　　受访者施润玖

　　施润玖档案

　　1992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

　　1992年张楚《姐姐》MTV、纪录片《陕北》导演、电影《幸福首说》副导演

　　1993年纪录片《东北》导演、电影《活着》前期副导演。1995年黑豹乐队、眼镜蛇乐队等MTV导演。1996年纪录片《家》导演、艾敬MTV导演。1997年鲍家街43号、许巍等MTV导演、电影《赵先生》副导演、纪录片《中国火演唱会》导演。1998年电影《美丽新世界》导演。　　2000年电影《走到底》导演。

　　李迅：能不能谈一下目前正在做的片子《走到底》。

　　施润玖：这部影片是讲一个跑长途的司机在路上遇到一个姑娘，他把姑娘送到目的地。到了之后遇到一起抢劫案，劫犯抢了一个人的包，还把那人的车劫走了。后来这个司机发现姑娘要等的人就是劫犯，但女孩不知情，全是劫犯一人策划的。司机是姜武演的，女孩是莫文蔚演的，后来，警察和姜武一起去追劫犯。追上后劫犯挟持女孩，让姜武与女孩承认被劫，姜武无奈答应。劫犯逃掉了，在公安局里，姜武道出了一切。

　　李迅：就虚构这一点来说，艺码公司这几个本子，好像都是虚构的。追求故事比较好看一点，这是否是有意识的？

　　施润玖：对艺码公司来讲，《美丽新世界》这个片子是根据一些真实的事情改编的。问题是，如果太真实的话什么是极限。就好看这点来说，80年代最常说的就是观赏性，90年代追求人物和人物的魅力。拍《走到底》的时候我这样想，一定要拍一个非常好看的电影，让观众坐得下来。那个女孩想要寻求一种稳定的生活，寻找爱情，她不知道找的人能否带给她这些。那个劫犯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为了那个女孩，如果给不了她一切，没办法只好这样。像这种心态，其实很多人都有。影片中很多人都是生活当中没有太大梦想的人。小莫的生活是主线，其他人本无关连，只是因为这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李迅：刚才谈到要把精神的东西通过另外的方式来实现，完善一个影片就像完善自己。接下来我们谈谈你的纪录片。

　　施润玖：在拍完第二部片子之后，我发现中国的电影市场特别糟糕，电影本身虽然是一个特别好的东西，但因为受各种环境因素的影响，这个文化绿地越来越被沙漠化。在我脑中适合在国内电影院中放的电影越来越少。我不知道该拍什么样的片子，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能够让更多的人理解。我索性换一种方式，拍一个纪录片。其实我拍纪录片是在学习。一部纪录片，既然能够被拍，肯定有吸引人的地方，拍摄的过程就是学习的过程。我想拍一个出家人，他12岁出家，出家20年，他跟我们所有人的生活都不一样，我想知道他的生活态度是什么，究竟是什么东西支持他走到底。同样，这样的人的生活方式很多人不了解，我就想让更多人了解，这种人是用这样的方式来生活的。

　　李迅：下面是不是再讲一下你作为一个年轻导演的经历？

　　施润玖：我特别感谢生活本身。我出生在上海，因为父亲是上海人，父母在北京工作，我不停地来往于上海与北京，小学以后来到北京，小学在和平里北小，初中在四中。

　　李迅：在中学里面有没有记忆比较深的东西？

　　施润玖：有这样一件事。二年级时有女生给我递纸条，我还傻乎乎的，这之后我才注意这个女孩。

　　李迅：只有一张条子，没有任何事？

　　施润玖：对。后来全班都知道了，我很生气，因为除了她会说，没有别人。后来有一次，我看到这个女孩在跟别人说这件事情，其实我们俩什么也没有。后来被老师通知家长，我们家比较开通，让我以后别做这种事了。我就去问那个女孩为什么要告诉别人。这件事导致后来我与女性之间总有某种隔膜感，一直保持到现在。从内心深处讲，我觉得，我可以跟任何人发生关系，都没事。只是有一点特别重要，当我跟一个女性接触到最亲密的时候也是将要完结的时候。每次想到这儿，我都不寒而栗，因为马上就要面临分手。想到这儿就会有隔膜感。

　　李迅：也有恐惧感吗？

　　施润玖：不是恐惧感，是一种旁观感，总觉得有一种心理的旁观，无法逃避的下一步。

　　李迅：这种东西影响你情感投入吗？毫无保留地去喜欢一个人，你可能会喜欢做精神、情感、心灵上的一种融合。

　　施润玖：这种态度能让我在拍电影时更好地把握人际关系。西班牙电影《情人》结局是两人自杀。我看的时候有种感觉特别强烈，两性关系到最后会变成这样，让人不寒而栗。现在的影片大多是大团圆结局，我觉得不对，应当多一些悲剧性结局。

　　李迅：对女性或情感的态度是不是影响到你对人物的塑造？是不是你对女性倾注的心力更大，使你影片中的女性人物更圆满？

　　施润玖：其实在写剧本的过程中，我更关心电影中的女性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常说阴盛阳衰，因为男性压力很大，而女性因为长时间被禁锢，势必要爆发。现在有很多男明星，女性味特别足，国内更是如此。在这样一个女性特别强的时候，男性如何做一个正常人？在《走到底》这个片子中，我觉得莫文蔚演得很好，姜武在慢慢向上走。

　　李迅：谈谈大团圆电影结局为什么不好？

　　施润玖：电影就像一个梦，大团圆结局是一个美梦，但恶梦让人想得更多，有更多让人反省的地方。人的特性就是这样，报喜不报忧。恶梦美梦其实是一样的，大团圆结局与悲剧性结局一样，我个人认为悲剧性结局更能打动我。

　　李迅：很多人喜欢大团圆结局，对于娱乐来说好像是需要的。

　　施润玖：其实我拍的这两个都是大团圆，都是美梦。

　　施润玖是一位很有才华的青年电影导演。他的《美丽新世界》为电影观众所喜爱。目前，他的新作《走到底》已进入后期，不久将与观众见面。“文化在中国”网站创办“电影厨房”栏目，作为第一道菜，他们特邀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的李迅研究员与施润玖谈了许多有意思的话题。这里，我们选刊其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