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着夹带口音的普通话,夜里睡沙发白天挤公共汽车;他们的身影常常出现在人民广场、港汇广场、名店运动城;他们见面时相互拍手打招呼;他们穿大T恤大裤子,挽起一只裤脚,皮带耷拉在大腿上;他们来劲的是“飚舞”,谁的技巧高、动作多,谁就能赢得更多的喝彩--上海有上千名街舞爱好者,一半是专业街舞者,其中外来“准移民”又占了50%。
顶尖组合:坐30小时火车来上海
7个小时后,“顶尖组合”将赶往合肥演出。这是他们签约公司后的第一场正式演出。
正在手忙脚乱,房东打电话来,命令他们搬走,因为拖欠了7天房费。而他们在一个星期后才能拿到第一个月工资。
这4个从延边来的男孩,长春电影制片厂影视艺术学校的毕业生,坐了30小时火车来到上海。主唱的老大绰号“猩猩”,显得大人样,有时急脾气;老二阿土说话语速飞快,爱模仿帕瓦罗蒂唱《我的太阳》,天生一个乐天派;老三黄毛肢体语言特别丰富,最爱塞着耳机听摇滚;老四小虎非常懂事,老大老三斗嘴时他就打圆场。
出上海火车站时,“猩猩”大叹一口气,仿佛看到了前方生活的重重障碍。
“顶尖组合”本来有5个成员。临走前一天晚上,有个男孩突然打电话说要退出,因为著名灯光师的爸爸想培养他搞表演。“猩猩”说,我本来也要打退堂鼓,想想在上海举目无亲的……小虎也跟他爸爸闹翻了,拒绝去警察学校。
来上海的第一个月,他们向儿艺借了存放音响的仓库,起早贪黑地练舞。好不容易在“东方明珠”前为宣传APEC跳舞,说好4个人可以拿280元,但至今还拖欠着。最困窘的时候,他们满屋找钱,最后终于在抽屉缝找到了七毛钱的硬币,用凉水泡了一袋方便面,4个人分着吃。他们是从VCD的封面上知道“林氏”公司的,混混沌沌一头撞进去,没想到他们那独特的糅入现代舞、爵士舞的HIP-POP,一下子征服了老总,成了签约艺员。
之后,在“热炎烈舞”广场摆擂赛上,“顶尖组合”夺得“最佳创意奖”,4个男孩高高兴兴地领回了价值5000元的阿迪达斯的衣服、鞋。
如今他们更加忙碌地体训、练舞,晚上还在Prapra舞蹈班任教。
地心引力:边念书边跳舞
小晨和Tete是两个高一的女生,要好得像连体婴儿。她们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和双休日抓紧练舞。初二时这两个独生女决心离开杭州来上海,被父母反锁在家里,最后还是出来了,一直借住在上海的亲戚家。
小晨住宝山区,Tete在闵行区,赶到练舞厅一路要花3个小时。因为语言不通,两个小女孩常常迷路,有时闯进公安局去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她们常常为了一个动作练一星期,练得大汗淋漓,大腿酸痛,睡觉时翻不了身,走楼梯得把着扶手。下课有时在楼梯前的空地上练舞,自唱自跳,招来很多同学捧场。
两年前,小晨在一份杂志上结识了上海笔友婷婷。现在,婷婷是“地心引力”的领队,带着包括小晨、Tete在内的3个女孩。
她们目前还没有签约的公司,偶尔会接些纳凉晚会之类的演出。小晨和Tete自己出钱买服装、美容美发。家里一个月给300块零花钱,午饭常以饼干和可乐打发了事。
高中毕业后,她们准备自己租房子住,边打工边跳舞。
无名组合:散失在人群中
不是每一个组合都能坚持到底的。听说有这样一个四男孩的小组合,日前刚刚解散。
他们曾花了很大精力、财力来实践自己的舞蹈梦想。有两个成员分别从哈尔滨、吉林赶来上海。凑齐6000元,在徐家汇租了个排练场,自己扒带子学舞。每晚结束训练后,再跑去酒吧做服务生维持生活。
3个月苦练后,他们报名参加了“热炎烈舞”广场擂台赛,不料高手如云,他们放弃了。
风组合第二代:跳舞可以跟生命划等号
为了能专心跳舞,福建人阿林大二时休学,同济大学建材系从此少了位好学生。如今阿林是“风组合第二代”的一员,在上海滩小有名气。
阿林永远笑嘻嘻的。20岁生日那天,他一人跑到街上吃了碗4块钱的面,“那天学了好多舞,特别高兴”。
他曾师从一个著名的韩国作曲人,每堂课800元,每次只学1小时,从简单的软件到乐理知识,仅仅20天;为了学做制作人,他曾付过10万元的学费……阿林花完了从父母、姐姐、亲戚家借来的所有的钱。
阿林从没有在排练厅里坐下的习惯。一天6小时睡眠,练舞之余还学着编曲、练吉他。他相信,在上海这个“全能城市”里,无论天生资质如何,都可以通过后天努力来弥补。
10个人中有8个人都知道我———这是阿林的人生目标。如今走在街上,会有小歌迷跟在这个帅哥身后,追着要电话号码。
小蔡:“街舞教父”
小蔡刚过完25岁生日,大家都叫他蔡老师。
“日本TIF演唱组里的San三十几岁了,还在跳舞。”小蔡自我安慰着。如今他是经纪人、领队、艺员培训师、舞蹈老师。整日忙于编舞、训练、带队演出,他很着急,怕没时间吸收新舞技。
小蔡出生在南京,高中毕业后来到上海,中专毕业后在上海永新显像管厂工作,当时年薪3万。从他的生活方式很能看出“飘一代”的痕迹:他把所有的空闲和金钱都花在了玩轮滑、玩滑板上,周末去学Hip-pop,下了课去舞厅通宵练舞,结识了不少跳舞的朋友,建了个小组合。某天做夜班时,他突然交了辞职信:“我不想这辈子就这么过!”
恢复自由身之后,小蔡在一家区文化馆开了舞蹈班,一边教课一边自学。之后又去“星之韵”艺校任教,……上个月,他正式加入林氏公司做幕后工作,策划过“飘柔洗发水广告”、“露华浓彩妆秀”和“动画漫画展”的舞蹈编排,如今他更喜欢为那些爱跳街舞的小孩铺路。X4、TNT、梦娃娃、魅力2000……几乎上海小有名气的组合都由他手把手教过。
小蔡本来很内向,暑假两个月可以呆在家里不出门,现在,他的朋友遍布上海,对海漂的“小街舞”们来说,他像是个“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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