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日报报道:尴尬!最近上海和全国的芭蕾市场“晴雨”不定,本以为世界经典是灵丹妙药,结果本地芭团花大力气引进的《仙女》却遭票房冷遇;本以为观众喜“尝鲜”,可《梅兰芳》、《梁祝》等投资不菲的原创大戏却遭遇“寒流”,真让舞蹈人伤透脑筋。还能“高挂”的,恐怕只有中芭向张艺谋借“力”的一盏“灯笼”。“《天鹅湖》吃‘偏’了观众胃口。”“市场只认‘天鹅’,我们有什么办法?”这些带着埋怨的议论,近日几成芭蕾界的“流行观点”。果真如此?三位全国舞蹈界代表人物有话要说。
冷看“经典”热“觅”观众
舒巧(著名舞剧编导、上海歌舞团名誉团长):
对芭蕾经典,我们不妨冷静审视。
十大经典都那么好看吗?我个人认为,《仙女》比《天鹅湖》“差”多了;如今的编导看世界“十大”的大多数,大概都会有“故事小儿科”“人物难成形”的感觉吧!这样说,决不意味着否定它们在舞蹈史上的地位。这些作品都是二三百年前芭蕾舞剧生成、摸索、成熟过程中的标志性作品,纵向来看它们弥足珍贵;但要让观众对几百年前的作品“附庸风雅”,没那么容易。上海观众的确偏爱《天鹅湖》,不过平心而论,十大经典中艺术成就最高的还是《天鹅湖》和《吉赛尔》。我个人认为即使是《吉赛尔》,第一幕也还有点“唠唠叨叨”。
我曾建议芭团把目光投向20世纪70年代欧洲创排的、更贴近现代观众口味的芭蕾舞剧。像《欧根.奥涅金》《驯悍记》等佳作,在艺术上早已跨越了早期的摸索阶段,人物塑造完整而有深度,编舞非常好看。我的意思是说,艺术院团要研究观众。十几年前我到香港排《玉卿嫂》,对香港观众一无所知,用了半年时间了解社会、揣摩观众在剧场的感受,才对市场有了点感觉。现在艺术团体与观众有直接的沟通吗?我看当中“隔”了很多层。市场运作不直接,怎么行?院团不想走在观众前面、甚至还落后几步,怎么行?
芭蕾无框“天”外有天
赵汝蘅(著名舞蹈艺术家、中央芭蕾舞团团长):
说《天鹅湖》影响了其他新作的票房,听上去有点道理。《天鹅湖》是中国观众最早接受的西方芭蕾,好东西爱多吃,也正常;但从另一方面看,对其他作品的普及不够;与此同时,但凡“天鹅”不论好坏都猛炒、卖座,这种包围整个市场的“芭蕾=天鹅”的死概念才可怕!从世界范围来看,也存在这种现象。都怪观众吗?还是不应该。
芭蕾的天空很宽广,不应该有框框。中芭邀请张艺谋创排《大红灯笼高高挂》以后,发现观众的圈子大了!芭蕾本来是一门融合了音乐、舞蹈、舞美、表演及编导艺术的综合性艺术,它完全应该吸收各门类艺术的优点和最新发展成果,吸引更多层次的人来看。我们为什么只能按《天鹅湖》那个框框来编、来演呢?
我特别想说两句市场。我们真有芭蕾市场吗?我看还没有,至少远没有理顺。“集团购买”能等同于市场成功吗?很重要一个原因就在于芭蕾的票价太高了!剧团不靠国家养,演出成本就高;剧场为维护自己利益,就提高场租。这些都转化为高票价,向观众要钱。有没有想过,很多观众没法进剧场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芭蕾=天鹅”,是票价“怪圈”让他们望而却步。
不拒创新不求“速成”
赵明(北京军区战友歌舞团编导、“荷花奖”导演金奖得主):
观众心中的“天鹅情结”,固然可以解释为欣赏口味的单一,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不妨看作观众对芭蕾艺术质量更上层楼的期望。现在不少大戏还没亮相就自封“世界一流”,要知道,如果你拿不出真正一流的水平,也许这次来了一千个观众,可以后几千、几万的观众就再也不想进剧场了。这种损失,是废多少文笔纸墨都挽不回的呀!
现在舞蹈市场打开了,什么人都可以进来,不管是不是依赖了名人效应,但至少它带来了新的气象。我认为,像《大红灯笼高高挂》等作品的出现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没有必要排斥它。其他行当的名导演把自己的想法带进舞蹈圈,以他们的理解和想象丰富了芭蕾舞台,这没有什么不好。舞蹈界的导演也可以深思,别人通过其他手段可以实现设想,那我们能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艺术水准,让舞蹈本身更打动人?
最近中芭、上芭、广芭、辽芭等各团都在尝试搞自己的新作品,因为大家都感到中国芭蕾不能再靠吃《红色娘子军》、《白毛女》的“老本”过下去了。或许它们不一定成功,或许观众的期望很高,但是我们自己要多一点宽容。创新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期待新作立刻达到在市场打磨了一百多年的精品的高度,是不现实的。不过我同时认为,目前许多剧团在为生存、为效益、为了收回投资而对新作进行炒作之余,更应该关注如何把握自身的艺术质量。用什么手段来演芭蕾都行,但最终其艺术成就能不能获得肯定,需要长期在市场上作“鉴定”。(本报记者伍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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