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完了《尘埃落定》的刘威把自己的下半年时间都交给了话剧,先是从“中央”下放到“地方”,作为国家话剧院的演员,他加盟北京市文化局今年的重头戏——话剧《新北京人》。那是一出写来京务工的外地人的故事,刘威在剧中演一个十佳务工青年,一个建筑队的小头头——河南人福海。上次采访时,他就叨念着要回“娘家”排一出话剧,果然,不久就有了下文,他在国家话剧院的新戏《叫我一声哥,我就会泪落如雨》中演小骡,而且这个戏今晚就在首都剧场和观众见面了,在紧张的排练之余,我对这位一心想拿梅花奖的演员进
行了一场快速的采访。
提起新戏,刘威滔滔不绝,“我在戏里演一个返城知青叫小骡,骡子的骡,就是牲口。”不愧是相声演员出身,说来就来。“这个戏是讲兄弟之间的友谊的,以知青题材入手,表现了他们返城20年间(1978~1998年)的心态的变化。戏中的他们在改革开放大潮中由于对金钱的索取,使他们放弃了友情,虽然他们从心底里还是希望寻找到真情,但被各种欲望给掩盖了。剧中的小骡在不停地做梦,在梦中寻找亲情。全剧很煽情,充满了悲剧色彩。剧中对男人之间的友谊的呼唤,对纯洁的情感的追索,现在在现实中也能对上号。”
-话剧情未了
刘威的话剧情结一直未了,他说自己天生是演话剧的,这也是他重现话剧舞台的原因之一。上戏毕业的刘威毕业时被分到电影厂,心里特不平衡,“我就觉得自己天生应该在舞台上,我应该演的是话剧呀,那时候人还年轻,也不知道影视会给自己带来那么多的名和利,但是,既然干了这行,我就不可以搞得太差,我不能让人说我的智商低,但特好的也不许要,只要别人说:这人不笨,挺聪明,我就知足了。”
刘威说,话剧和影视不仅是艺术形式上的不同,它带给演员的心理感受也是有很大区别的。“话剧不是赢利性质的,它赚不了什么钱,然而它的选择空间却很大,选起来也一定要认真,不然对本人的损失会很大,而且排练的时候很辛苦,投入精力也很大,就说台词,必须背得很熟练,而且还不能死背,要有变化地背。不像影视,现场提醒都来得及。另外话剧是现场表演,因此演出的时候还要注意它的逻辑重音在哪里,不能像播音员都是一个调,有些人就是不但光听,听你的逻辑重音对不对,这一下能听出是不是真的演懂了这部戏。话剧这种形式就迫使你去想去做,它给我很多空间去思考,会让我得到艺术创作的快感,而电影电视就不必想得太多。话剧可以使我的状态得到调整,那种被当做工具的感觉会少得多。影视话剧都有它好的东西,但我始终认为话剧是真理。话剧是神圣的、完美的、纯洁的,我热爱话剧。可能有的人觉得我这样评价话剧有点过了,但我就是这么想的,它不像拍电影电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它是可以用终生伴随的,能够去生活、去享受、去创作的东西。”
-不是不爱影视,只是太让人伤心
刘威总能语出惊人,他说影视让他一次次地伤心。“有一次,我为拍一个从高处往下滑的镜头,手被绳子勒得鲜血淋漓,其他的就别说了,可我下来一看应该有的镜头全没有,别人一看不会以为是从几十米高的地方不用替身下来的。在拍《末代皇后》时,当时拍一场和皇后的很煽情的戏,那天自己发着高烧,厂医在一旁等着,到点就要打针,虽然病着但状态特别好,那一场戏拍的也很认真,自己很满意,但是播出的时候却发现那一段被剪了,这使我心里非常不舒服。拍话剧当然就没有这样的创伤,话剧是现场演出,那是不可能被剪掉的。”
最让刘威伤心的是影视剧组缺少人情味。这连续两次排话剧,刘威深有体会,他把话剧剧组比作一个大家庭,“现如今商品社会是好,但是人情淡漠就不好了。想想也是,你有时间想和别人交朋友,别人还没时间呢。在拍电视时,经常需要赶场,有时连导演的名字都分不清楚,人也就变成了各种形象符号,比如分A、B、C、D四个组,会有人专门告诉你,‘下边该去C组了,是那个瘦的导演。’还比如你要是演王爷,来了人家就说‘哎,王爷来了’。可笑的是有时候从头到尾,连一起演戏的演员名字都不知道。而话剧的剧组则更像一个大家庭,经常到楼下买点瓜子、酸奶大家一起吃喝,边讨论戏,别人排的时候我说停,然后可以和导演一起讨论,可以在调侃中就把这戏给排练好,而拍影视就不行,你凭什么喊停呀,导演觉得这条人家拍的不错,你算老几呀。因此电影电视不仅仅是形式上的区别,更重要的是创作过程上的区别,还有钱和实践,也不需要演员去考虑太多,那是多少钱一集呀,得赶时间拍呀。”
-话剧是对表演也是对我的洗礼
刘威说话剧使他在状态上时时有不同的调整,“话剧的创作过程给我带来兴奋,它激励着你,逼着你向前走,现场的气氛也和电影电视不同呀。而且自己每天都会有不同,拍电视面对着的是镜头,而话剧面对着的是现场的观众,就像平时,有人找你签名和得到现场观众的掌声那种感觉也是不同的,你看着灯光亮起来,听见观众鼓掌,那感觉不一样!最后演完了在台上谢幕时,就看着台下每个人的表情,有留下来看着台上笑的,两个人议论的,还有匆匆忙忙离开但是边走边回头看的。这都会给演员心灵带来不同的感受。这时你会感觉自己像一棵树,枝繁叶茂的大树,让人们在它下面感受清凉。不像电影,会带来一种看不见摸不到虚无飘渺的感觉。我用了四年的时间学话剧,现在我又不停地检验我的学习,就好像是十年磨一剑,要磨得锋利,别变成锄头、菜刀,然后拿到战场上去检验,我庆幸自己当初学的是话剧。它是对表演的洗礼,也是对自己的清洗。”
-没有学相声的经历就没有今天的我
刘威曾经在东北学说过很长时间的相声,师从相声大师马三立之侄马敬伯,虽然再去说相声对他而言是不可能的,但是刘威承认没有相声就没有他的今天,“相声需要练反应、节奏、机智、想象、文化,有好多老段子,没有综合素质配合,知识面不宽根本不行。幽默是训练出来的不是与生俱来的,相声说了七八年,对喜剧有很大影响,比如说交流的手段、方式多了,在表演中也会有更多的表演手段,当年老师教的技不压身嘛,要有丰富的艺术底蕴才有发挥的空间,我感谢自己有这样的经历。感谢我的老师、师傅,如果没有这个行当,没遇到这些经历、好人和机会,就没有我的今天。”
刘威说自己演喜剧也是源于自己说过相声,“皮厚不怕毁”。“既然有这样的天赋,就一定要发挥一下。国外有卓别林、寅次郎,中国能不能出这样一位有代表性的人物呢?”于是,刘威的《老威的X计划》诞生了,刘威把它当做了一个实验,想做到极致。在刘威心中,喜剧的结果就是让大家乐一下,搞得太紧张反而不好。“我们应该在表演中加一些幽默的素材,让它活灵活现,利用文化,利用想像力,我们的民族中不是没有这样的东西呀!”
-《尘埃落定》应该不错
或许是话剧的话题太多了,我们自然就说起了刚拍完的《尘埃落定》。刘威说他在拍《尘埃落定》之前,读了三遍原著小说,还做了笔记,对原著的熟悉程度到了哪个情节在哪页都能脱口而出。他说这部荣获茅盾文学奖的作品有着非常引人入胜的情节,作为剧本虽删改不少,但仍非常好看。“我后来看几遍都觉得看不够,真是好看,这部戏有很多东西不好表现出来,但又一定要表现,有一定难度,全剧一共25集,我演老麦其土司。拍的时候环境很艰苦,在高原3200米到4600米的地方,跑三步就喘,很累,但是戏还是拍得很好,我比较满意。这部戏应该在年底前播出。”刘威希望别人看完了他的戏会说:“哎,他怎么会这么想,思想挺奇特。”比说你演的还行不错要好。
-实话实说
在和刘威的对话中,他始终笑着,没有“腕儿”的架子,这就是他的性格——实话实说。他觉得观众就是他的衣食父母,“观众在街上认出我来了,人家叫我我就得理人家。话说回来,‘文化大革命’8个样板戏,人老百姓不是照样活,有你没你都一样,人家凭什么叫你呀,完全可以不认识你不理你,我就把虚伪留给我自己吧,有点儿好心有点儿正义感,完后给人留一个好的念想多好。”
演戏时刘威非常认真,很敬业。“我演戏时都有创作笔记,要提前做好准备,我始终觉得挣了人家的钱就要干挣了钱的活,你是谁呀,你是演员,你挣钱来了,随随便便不好好干活就是不行。俗话说‘吃了东家饭就要给东家干’,就是这道理,干了还就要干好,人是有脸面的,别变得太老成太麻木,观众是能判断出你的投入程度的,人家能从戏中发现演员的功力。”
有几个问题还要核实,前晚给刘威打电话,他正在连排,问我怕不怕晚,不怕的话,12点再打。结果,12点打过电话,他还在排练。过了半个小时,刘威把电话打了过来,“实在对不起哥们儿,我们还在练呢,我先和你说了吧。”谈完之后,刘威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听到有人招呼他了,还是一句对不起,他去排戏了。
刘威档案:
刘威,国家话剧院演员,曾主演《关东大侠》、《末代皇后》等电影及《唐明皇》、《百老汇100号》、《一年又一年》、《老威的X计划》、《尘埃落定》等电视剧。(惠昀、潘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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