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大学生戏剧节伴随熏风爽然而至,掠过阵阵清凉。
就在大学生戏剧节前不久,我收到一份邀请函,那是第五届华文戏剧节(昆明 2004)学术研讨会的邀请函。该函开宗明义提出探讨“近年来剧本创作衰落的原因”。看起来,“剧本创作衰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我有些悲哀,近年来原创剧本确实少了,差了,舞台上充斥着不是艺术的“艺术”,危言耸听的编剧牛气烘烘,铺张扬厉的导演颐指气使,整
个戏剧界似乎成了几个半吊子弄事者的天下。邀请函所说的“衰落”是否缘于此,我不敢妄测;但我始终没有失却对于戏剧的信心。刘向《新序》上说,“盛之有衰,犹朝之必暮。”其实盛衰是辩证的,套用刘向的说法,也可以认作——“衰之有盛,犹暮之必朝”。一年一度的大学生戏剧节每每让我看到“暮之必朝”。据统计,本届大学生戏剧节共有21个省市、73个院校、89个剧社的103台剧目报名参加,北京主会场最终确定了31台,其中大多是原创作品。面对如此盛大的戏剧活动,如此辉煌的戏剧现象,我们似乎没有理由哀叹“衰落”。
我读了北京主会场参展的部分作品,虽不敢以偏盖全,却也悟得大体规模。这些作品如同血气方刚的后生小子,给人带来强烈的冲击,那是水灵灵的鲜活,火辣辣的热烈。这些作品尽管少不更事,犹然不乏少年老成。这些作品比之前几届,又有了进步,其观察细微了,其思考缜密了,其内涵深刻了,其题材丰富了,其手法多样了,五小步并成一大步,叫人喜煞!比如《暗香》、《有雷无雨》、《琥珀》,比如《陈涉世家》、《嵇康》,比如《大梦》、《骑士之死》等等,都令人称道。自然,这些作品还有些稚嫩,包括对名作的摹拟,但我是连欠缺也肯定了的,因为稚嫩与新鲜同在,摹拟共再造齐辉。就说摹拟吧,它不仅是一个历练的大过程所难免,而且是这个大过程的必不可少的阶段。试想,没有崔颢的《黄鹤楼》,哪来李白的《凤凰台》?而对易卜生、奥尼尔的摹拟,最终造就了曹禺的《雷雨》和《原野》。我的意思当然不希望大学生们停留在摹拟上,摹拟必须转化为借鉴,关键是“自有境界”,一如王国维《人间词话》所说,“此借古人之境界,为我之境界者也。然非自有境界,古人亦不为我用。”
大学生戏剧节办了好几届了,每当此际,与年轻人在一起,我于浩叹急景流年、逝者如斯的同时,又常常感到青春仿佛就在昨日清晨的树梢。戏剧居然如此奇妙!它能绾系时光,让人们不分年龄、不分性别作片时的混同。大学生戏剧节给了我这样的体验:尽管老之将至,但我们曾经拥有青春;尽管大学生活已经远去,但我们曾经拥有校园;尽管我们今天获有若许成就,但我们更加看重曾经拥有过的拚搏和奋斗。我希望若干年后,当今天的大学生也成为须眉杖国的老者,偶一回顾,想起今天的我辈,会说出这样的话:“那是些喜欢戏剧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