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戏剧总是让人褒贬不一，而像这个中规中矩的《北京人》，却受到了我身边朋友们的普遍夸奖。
《北京人》
时间：2006年4月27日—5月14日
地点：首都剧场
近年来一直在尝试实验戏剧风格的李六乙似乎突然开始回心转意，这一次为我们带来了一部充满现实主义风格的《北京人》。
剧中的北京人都生活在一个濒临破败的封建大家庭中，作为封建大家长的父亲已经是风烛残年，终日守着自己那漆了一百多层漆的棺材等死，下面的长子无能，次女懦弱，而女婿又不得志。整个家都靠刻薄又自私的长媳妇在支撑。一位发掘北京猿人遗址的考古学家袁先生，因住在这家隔壁，于是偶有来往，他的言行似乎能对这些腐朽的人们有些震动，然而却无法撼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的那些封建制度下的行为规范。
笔者最为推崇的是这些演员们的台词功力，扮演父亲的演员在念白时总是抑扬顿挫，拿捏着作为封建家长的韵律，时而用高调的假声询问他人，时而又用歇斯底里的怒吼指责他不争气的长子。扮演女婿的演员曾有一段独白让人印象深刻，在每一段滔滔不绝的列举之后都以“没用”两个字作为总结，但是每次这两个字说出来都能够让他那种自怨自艾的情绪加重一层。另外，他们的每一次快接慢答时所作的停顿，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可以说，这些演员们的熨贴的念白让人听起来非常舒服，使那些本是日常对话的文字有了诗的风骨。
北京人艺的年轻演员王斑作为剧中长子文清的扮演者，给人的感觉比他之前在《雷雨》中扮演的周萍有了很大的改观。要说起来这两个角色有些相似，都是被家长压制着的懦弱长子，也都有一段斩不断或者不想斩的私情。文清这个角色的亮点是在他离家出走之后的再次回来，他对于自身的失望和对于妻子的痛恨和无奈，被王斑准确地揉捏在一起，并为他再次拿起大烟作了很好的铺垫。长媳妇的扮演者白荟也是一名戏路比较广的演员，她扮演的那位盛气凌人又刻薄的曾思懿将曾家上下全都抓在手中，让人无法与几个月前《性情男女》中那位温柔又老实的前妻联系在一起。
易立明的舞美设计还是不让人失望。这次就像他以往的风格一样，用乳白色的布料堆砌在房顶，奇迹般地模拟出多年饱经风雨的瓦片。当灯光暗下来的时候，看上去就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封建大宅，然而当全场灯光大亮的时候，房顶上那些凹凸不平的布料就凸显出来一种濒临破败的感觉。灯光的运用虽然并不华丽，然而它少有的几次全场大亮都适时地烘托了气氛，而且每当这个时候，导演总是配上节奏简单但音量较高的配乐，仿佛是为这个家庭的破败拉响了警报。
散场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李六乙当年放在《原野》舞台上的那个马桶，以及从中取出来的那几听可乐。实验戏剧总是让人褒贬不一，而像这个中规中矩的《北京人》，却受到了我身边朋友们的普遍夸奖。其实我更希望李六乙能够通过这部戏获得更大的信心，并使他在实验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鞋带儿（北京剧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