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北京艺术创作中心与中央实验话剧院联合出品的话剧《狂飙》在首都剧场首演，留给观众们的最深印象是话剧舞台久违了的宁静高远。能够如此心平气和、细腻委婉地将一个咤叱风云的历史人物———田汉的心路历程通过几个蒙太奇似的片段一一呈现在观众面前，足见创作者们的气度与追求。

　　田汉———今天的先锋派

　　一个在历史上做出过杰出贡献又带来不少争议的剧作家、革命者、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的词作者何以突然被人们记起，通过话剧舞台重新走进人们的视线？导演田沁鑫说，创作《狂飙》正值世纪之交，新世纪将临，茫然、困惑与向往、希冀在那个时候饱占了我们的内心。作为个体的我们应该怎样活着，作为大的国家又面临着怎样的机会与选择。这个时候，我想起了田汉和20年代风起云涌的社会里那一批蓬勃自信、充满责任感与忧患意识的中国知识精英们。想写田汉就是想请大家关注在这个同样狂飙突进的年代里，我们到底应该怎样活着。20年代的中国伴随着新文化运动的诞生，中国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今天我们将迎来什么，我们应该怎样去做。

　　想起田汉的另一个理由是，想对中国话剧的发展做一个小小的总结。我们看到话剧舞台日渐繁荣，却很少有人知道它打哪来，要到哪去，就连我们这些搞戏剧的人也不很清楚。作为戏剧家的田汉促使我们回顾了一下戏剧发展。剧中，观众将会看到中国戏剧发端、发展的几个阶段和代表剧目中的一句精彩台词，还将看到我们今天所谓的戏剧实验、创新在当初那个时代就已有很多人做过，创新不是什么新鲜玩艺，而该是戏剧发展的常态。把田汉放到今天不论是在艺术上还是精神上他都将是个不折不扣的先锋派。

　　想起田汉的第三个理由是，田汉的革命热情与艺术追求的冲撞，对事业的热爱与对爱情的追求不能相浸相溶困扰今人一样会面对，这有可能会使该剧在情感上接通现代人的感性世界。寻找真理、真情将是这台话剧感人至深的惟一理由。

　　舞台———有希望的先锋派

　　比起影视的迅速进步，舞台艺术的呈现一直处于滞后状态。除了以易立明为代表的熟悉舞台装置又具备现代设计理念的艺术家在林兆华的戏剧中偶有非凡表现之外，舞台上显见真正能代表社会审美进步的经典作品。昨天的《狂飙》让我看到了能够让舞台先锋起来的可能。

　　首先是大胆启用了类似电影切换的“戏中戏”结构。包括《日本戏》、《莎乐美》、《乡愁》、《一致》、《关汉卿》在内的五个田汉代表作的片段不仅让我们看到了田汉人生艺术的追求，更增添了舞台的可看性。日本戏中演员的独特造型、莎乐美通过演员激烈对白表达的情感纠葛、乡愁中类似老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式的表演方法、一致里强烈的卡通反讽效果，再加上古典唯美、另人动容《关汉卿》。一台戏里包含了若干表演方法和精神内涵，令习惯按单一叙述方式讲故事的话剧舞台变得生动多元，这是舞台剧走向现代的坚实基础。

　　其次，光与影、动与静、音乐与情绪交融所形成的简约精致提高了现代性指标。如果说《理查三世》的舞美给人总的感觉像是“宜家”家居的设计理念，简洁、舒爽，另人心旷神怡。那么这次的《狂飙》则像是用几件中国古董点缀的“非常中国”式东方意境。旗袍、扇子、长衫、线条流畅的中国家具，具有二三十年代上海风情的老唱片和屏风都给人以视觉上的享受。而罗大佑的《海上花》、齐豫清清亮亮地唱起“姐儿头上戴着杜鹃花”的《船歌》都恰到好处地烘托了情绪，引发现代人情感的共鸣。

　　然而，说《狂飙》有了成为舞台先锋的可能，还因为话剧观众还有很多的不满足。从制作的精良程度上来看她还远不及电影，甚至张艺谋版的芭蕾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那般精致。这是困扰很多话剧人的问题。只有好的演员、好的导演是不够的。就像王家卫的电影必须有张叔平、杜可风这样的艺术家能帮王家卫将内心的想法幻化凄美的景象。这是田沁鑫这样有想法的导演所需要的，也是中国话剧所需要的。(满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