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伟作品《看上去像只鹰》

　　10月13日北京雷动天下演出由訾伟编排的作品《看上去像只鹰》。这个作品在2005年5月的时候曾在北京现代舞团的洋桥排练厅里演出过，大概有二百人左右看了那次演出，当时演出分成三部分：第一段是男子四人舞，第二段是男女双人舞，第三段是訾伟的独舞。而这次訾伟重排《看上去像只鹰》，除了保留了原来的精彩舞蹈段落之外，又加上一段女子五人舞，和几段他称为‘过场’的男女独舞。现在訾伟和演员们还在努力排练，我暂时没有机会得窥全貌，但有时探头进排练厅里，看见编导和演员在反复琢磨一两个动作，显得精致而细密，不由得想起两年前《看上去像只鹰》首演时的一些趣事。

　　訾伟其实很早前就有了《看上去像只鹰》的念头，可一直没有把它编排出来，两年前在他鼓起勇气开始排练之后没多久，有一天显得忧心忡忡的来跟我说，觉得他排的这个舞蹈可能不行，我问为什么？他说因为他所见到当时舞台上表演的，和学院里教的现代舞都是主题深刻、结构严谨、动作繁复；而他正在编的这个《看上去像只鹰》却什么都没有：主题——到底想说什么，他其实并不清楚，只是在他家乡的蒙古草原上看见鹰，心里喜欢，希望用身体的动作找寻自己喜欢的那种鹰的感觉，却从来没有想过去说个鹰的故事，或模仿鹰，装扮成鹰的样子；结构——就是几段舞蹈，当中没有什么起、承、转、合，只是跟着感觉走，感觉这几段舞蹈是自己需要的，看着舒服，跳着开心；动作——没有什么奇怪惊人的设计，他也尝试编排一些巧妙的和技术性强的动作组合，可觉得和他想要的鹰的感觉格格不入，最后都扔掉了，舞蹈的动作都特别简单。

　　所以两年前的訾伟在编排《看上去像只鹰》的时候，越排越沮丧，因为感觉自己编的舞跟其他所能看见的现代舞都不一样，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舞算不算是舞蹈。记得当时我也没说什么，只跟他说，谁规定过现代舞必须主题深刻、结构严谨、动作繁复？你自己做自己的，不要担心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然后《看上去像只鹰》就出现了。我是在两年前的首演当天才看见舞蹈全貌，给我非常独特的感觉：舞台边幕全被打开，展现辽阔的空间，金黄色的灯光从舞台后方斜照台前，笼罩着一种梦境里的迷惘氛围，音乐是明显来自蒙古的声音，舞者们从单一的动作开始，重复，逐点递增，节奏缓慢却稳定地由缓到急，不浮不燥；舞蹈刚开始时，我的注意力全放在舞者微小的动作变化之上，找寻重复动作之间那分分合合的关系契机，慢慢地，因为舞蹈动作的重复使重复本身成为欣赏的目标，而重复又带来一种催眠效果，并不是让人昏昏欲睡，而是动作的动感引领观者进入动作以外的另一个自由联想的境界。这种自由联想总是因人而异，而我，却感觉到天苍地茫，像游子梦中回到家乡，一切那么熟悉，却又遥不可及。

　　首演结束后，观众的反应可说是南辕北辙。一位来自美国在大学里任教舞蹈，多年前曾经来中国推广现代舞的华裔女舞蹈家，带着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跟李捍忠说，应该好好地指导一下这些年青舞者们如何编舞；一群刚好来北京做学术访问的德国艺术家们默默呆在观众席里，不愿离去，后来其中一位年青的女舞者跟我说，他们没有想到在中国竟然可以看见这么成熟而有智慧的创作；中国观众更是纷纷绕绕，有人赞不绝口，有人嗤之以鼻。

　　雷动天下却是十分骄傲地在今年推出如此独特的訾伟新版《看上去像只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