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捷克编舞家基利安(Jili Kylian)的作品以能从快速无比的舞姿中幻化出魔力而见称,每一刻每个动作连贯的仿如汨汨溪流,却令人无法猜出下一步;自然的舞姿,丰富无比的动力,完美得教观众差一点追不上每一个动作,予人全新的视觉感受。他不但编舞出色,更是位能引发舞者热情与忠诚的艺术家。他的作品启蒙了新一辈的编舞家,每次演出更被各地的传媒推崇备至。
关于自己在当今舞坛的地位,基利安曾说过:“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当初舞团成立是因为有一群舞蹈的叛逆者,他们不愿在“天鹅湖”中淹死,所以建立了这个舞团,为当代编舞树碑立传,使自己同既定常规背道而驰。但今天,我们已经同功成名就的古典芭蕾一样,成为常规的一部分。成功并非坏事,关键在于要保持思想的自由,不能把自己作为偶像高高在上,这样我们就还能取得更大的成就。”
在今年6月17日第六届威尼斯当代舞蹈节上基利安成为“金狮”终生成就奖的获得者。自舞蹈节创立以来,只有三个人获得这个荣誉,去年是皮娜-鲍希,2006年是凯若林-卡尔。组委会对他的评语是: “基利安以其天才和优雅非常成功地创造了一道当代芭蕾的风景。他的作品是唯美与智慧身体的典范,对人作为肉体、思想和灵魂整体的亲近体现在作品每一个奇妙的瞬间。其作品具有古典的结构、现代的身体和当代的气息,审美上具有实验性和很强的个性,还有触动灵魂的音乐性。基利安作为一个没有国界的人道主义者,将积极的智慧、深刻的思想以及丰富的创造性奉献给世界人民的交流,从家乡布拉格到德国、澳大利亚再到荷兰以及世界的其他地方。”
据悉,基利安已宣布将于明年结束他与荷兰舞蹈剧场长达三十余年的合作岁月,所以此次演出很可能将成为中国观众与大师作品接触的最后良机!
在荷兰舞蹈剧场即将来到国家大剧院演出之际,记者对编舞大师基利安进行了一次越洋采访,让我们更加深入的感受到这位蜚声世界的国际舞蹈大师的人格魅力!
问:我们知道您最早是接受古典芭蕾教育的艺术家,您是从何时开始又因为什么原因决定另辟蹊径,走一条远离了古典芭蕾风格的线路?
我出生于捷克,并在那里同时接受古典芭蕾和现代芭蕾的训练。“现代”是一个概念宽泛的词语。现代舞起源于二十世纪初,发展到现在许多现代舞的技巧已经超越了古典芭蕾。我在接受古典芭蕾训练的同时也热爱上了现代芭蕾。
问:您出任荷兰舞蹈剧场的艺术总监时年仅28岁,这对于一个艺术总监而言是非常年轻的,您还能回忆起当时的心情和感受吗?是否有很大的压力?您是否从一开始就很明确要将舞团发展成怎样一个艺术团体,还是在发展中逐渐确定的方向?
在28岁出任总监还是很艰难的。当时我不懂荷兰语,对荷兰的文化地理也知之甚少。28岁应该是一个舞者的年纪,开始在同事眼中我可能更像一个舞蹈演员而非总监,再加上一部分人比我年长,所以那段时期比较困难。那时NDT在走下坡路,处于低谷时期,但对于新接手舞团的人来说却是一个好的时机,它为你提供了很大的施展空间。
当时也背负着很大的压力,不仅有来自董事会的压力,还有来自舞者的。他们都不了解我,我也没有什么来证明自己,尚未创作出成功的舞蹈作品。不过我已经是一名享有声誉的舞蹈演员,当然对于某些人来讲有点神秘,他们也很好奇究竟我的能力如何。这不仅仅和艺术有关,你需要与人相处;你不仅是一名舞蹈指导,更重要的是你需要成为一名外交家、心理学家,有时你还要扮演商人的角色,担任艺术总监需要身兼数职。或许我自然而然地领悟了这一切,直至我走向成功。
在我担任总监的25年里,舞团的成员也越来越国际化,最多时我们拥有来自二十几个不同国家的舞蹈演员。在NDT二团里我们有两名来自中国的舞者。
我不认为自己为NDT创立过任何一种风格。我所做的只是为NDT向世界打开一扇大门,将世界上最好的编舞带到这里。在担任艺术总监的岁月里,我邀请了大约75名全球最著名的编舞与NDT合作,他们中的许多人至今仍是先锋人物,例如威廉-佛塞、马里-艾格、莫里-巴扎、罗伯特-威尔逊以及罗纳德-诺哈丁等。我与很多人有过多次合作。这也可以算作NDT成功的原因之一。我为NDT打开一扇门,让他们了解世界舞蹈的发展趋势,而非为NDT砌一堵墙,只让他们表演我的作品;这扇门向所有人敞开。
问:荷兰舞蹈剧场从您开始担任艺术总监之后有了很大的发展,为整个舞蹈界首屈一指的舞蹈团体,您觉得您个人和舞团而言能够取得今天的成绩,最根本的原因在哪里呢?
作为艺术总监的最大体会就是你必须建立一支自己信任的团队。你要相信他们,帮助他们最大可能地发掘自己的潜能,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给予舞者施展才华的自由空间,我认为这是一个艺术总监所必需的领导才能之一。发掘人的潜能,并帮助他寻找一条最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
问:荷兰舞蹈剧场由三个分团组成,依照年龄划分,这种特别的划分方法是由您开创的吗?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划分团体呢?这为您的创作和表演提供了怎样的便利和帮助?
NDT的成员全部是独舞演员。如果舞蹈学校的学生毕业后直接进入NDT主要舞团是很困难的,对个人发展未必有利。我们建立起一种介于学校和舞团之间的机制,就是NDT青年舞蹈团。在那里年轻人有很多学习机会,两年后他们会获得进入一线舞团——NDT一团的机会,也可以选择去其他的舞蹈团。这为他们的学校生活与职业舞者生涯之间架起一座桥梁。想象一下假如一位舞蹈演员到了三四十岁的年纪,他的职业生涯与NDT一起走向一个巅峰,突然之间艺术总监告诉他:感谢你与舞团度过的二十年光阴,现在到了你离开的时候了。再设想一下一位演员在他的中年遇到这种情况那是多么可怕,在具备娴熟演技达到事业高峰之际却要离开银幕,我们将会失去多少优秀的演员。同样,我们将失去多少顶尖的舞蹈演员。另一种可能是一个人或许在四五十岁时才真正成熟起来,但他的体能开始下降,这也是一个问题。不过在舞蹈界出现这种情况时,演员们可以继续跳舞,无论是三十、四十甚至跳到七十岁都可以,到那时他们将无与伦比,他们可以表达许多年轻舞者难以驾驭的感觉。这就是我将NDT分成三个舞团的原因,它也被证明了是一个好的想法。NDT三团的舞者都曾与世界知名编舞合作过,比如莫里-巴扎、威廉-佛塞和罗伯特-威尔逊。这些年长的舞者在NDT的发展过程中举足轻重。
问:在您看来,荷兰舞蹈剧场的艺术风格和其所创编的作品对于世界舞坛和广大舞蹈爱好者的最大贡献在何处?
NDT的舞蹈是非常诚实的,没有一点虚假掺杂其中。我们一直追求将舞蹈视作艺术大家庭的一个成员,和其他艺术形式享有同等地位。许多人只是把舞蹈当作一种消遣;我们致力于让人们相信舞蹈也是一种严肃的艺术,它与绘画、音乐、文学、雕塑和诗歌这些艺术门类同样重要,它们都是平等的。多年以来NDT一直在这方面进行努力并做出卓越贡献。
问:大家都把您视作当代芭蕾的标志性人物,您是怎么看的?您觉得目前芭蕾的现状怎样?
我有很多优秀的同事,我很敬重他们。我也很高兴大家欣赏我的作品。很难讲谁是业界的第一或者第二,在世界各地有很多优秀的同事,我一直对他们怀有敬意。我的许多朋友都是出色的编舞者,你要知道编舞和常人是不同的,他们很少交流,在这方面或许我和他们有一点不同,但我喜爱他们。
我认为现代芭蕾或者当代编舞仍然有很长的路要走,因为它们沉睡的太久了。我们熟知的古典芭蕾作品,它们的故事最初都是讲给孩子们听的,比如胡桃夹子、睡美人、天鹅湖以及吉赛尔等。在现代芭蕾里面,我们更注重表现当代主题而非回顾过去。相对而言它还是一种新的艺术,所以我们还要做很多工作将它发展成一种伟大的艺术形式。
问:此次演出是NDT一团首次来到中国内地,您为何选择您的《蜡之翼》来作为与中国观众首次接触的作品?您希望中国观众在看过这部作品之后会有怎样的感觉呢?
这是由NDT现任艺术总监做出的决定,我也表示赞同。我认为《蜡之翼》传达了一种人类共通的信息与诉求,人类对自由和飞翔的向往。我不知道中国观众是否熟悉希腊神话人物伊卡洛斯。他的父亲代达罗斯在被囚禁期间为自己和儿子各造了一幅翅膀,用蜂蜡粘着翅膀上面的羽毛。伊卡洛斯由于过于自信飞的太靠近太阳,因此羽毛上的蜂蜡被太阳烤化,跌下溺水而死。这些都是具有象征意义的。舞蹈演员总是想去跳跃或是被人举起,他们想克服地心引力尽可能地做更多的动作。因此《蜡之翼》是一部表现人类追求自由、渴望飞翔的作品。这就像正在太空翱翔的中国宇航员们,我也关注了有关他们的报道。
很遗憾我不能随团来华,我真心希望当《蜡之翼》在中国上演时我能在现场观察观众们的反应。我们曾在世界各地巡演,不同国家的观众反应是不尽相同的。我希望中国观众能从中得到一些东西,不是按照我的而是他们自己的想法来理解这部作品,用中国的传统、中国的艺术和中国的哲学来理解它。
问:我们听到有消息说您将于明年结束与NDT长达30余年的合作,这一消息是否属实?如果属实您又有什么新的计划来继续您的艺术生涯?
2009年NDT将迎来成立五十周年庆典,我将为此特别创作一部作品。自1973年起我开始在NDT工作,到明年就是我在这里的第三十六年了,可以说我的一生都在这里度过。我还未对离开NDT之后的日子做过打算,我离不开舞蹈。我对舞蹈电影很感兴趣,在电影中舞蹈并非在舞台上呈现,你可以根据不同的地点创作不同的作品,舞蹈演员可以在大自然中、在废旧的工厂里或者在一座新建筑里表演。在我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我才会真正退休。我希望将来有机会来到中国。
新闻排行 我要评论
相关专题:国家大剧院荷兰舞蹈剧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