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孟京辉在深圳书城与深圳话剧迷面对面交流对话。记者对他进行了现场采访。

　　小众也有大影响力

　　接受本报专访时，孟京辉坦承，和10年前相比，虽然现在的戏剧市场越来越火，但始终还是小众艺术。他说：“和一部电视剧，一部电影相比，还是差远了，我再大众也是小众。我是在小众的范围内争取更多的大众；在大众圈子里找到属于我的小众。虽然是小众艺术，但影响力并不一定小。”

　　孟京辉1998年去了日本，学习戏剧，半年内看了100多部戏剧。在日本时，廖一梅到东京去看他，说想写一部关于“绑架”的故事。于是，他们把手上有关“绑架”的电影看了一遍，接着就搞出了《恋爱的犀牛》的框架。“我们是搞先锋戏剧的，都是‘胡来’的人，这就是最早的想法。”后来，孟京辉同样以先锋的手法排了《无政府主义的意外死亡》，由陈建斌主演，反响很好。接着排了《恋爱的犀牛》，这就是郭涛和吴越演的1999版。2003年，《恋爱的犀牛》一下在全国演出了名，于是又有了2004年的版本。

　　桥段主要是颠覆世俗

　　《恋爱的犀牛》的10年，也是中国的小剧场话剧蓬勃发展的10年。如今从小剧场走进大剧院，孟京辉表示，和小剧场相比，大剧场在某些表现形式上虽然有局限性，但它的受众群却是很广的。

　　《犀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男女主人公的内心独白，另一部分则是通过群体表达的社会主题，这部分在新版里发挥了很多。“很多有趣的东西都是演员自己想出来的，和生活很贴近。虽然说的是爱情，但它表达的不只是爱情，实际上是群体的呼声，这让话剧变得很有弹性”。有人说，这是戏剧的搞笑桥段，但孟京辉说，这是“反讽”，他们提供了一个滑稽的衬底，从而更加衬托出男女主人公对世俗的一种颠覆。

　　孟京辉说，新版《恋爱的犀牛》的“水幕”的效果非常震撼。在北京蜂巢剧场演出时，一收光，音乐起，下雨的声音，忧伤的手风琴，整个城市都在水里，主题与环境暧昧地结合在一起，多数的戏都在水里演，水的柔软令演出特别有诗意。但到了大剧场，“水幕”的效果的确有了一些损失，不过，孟京辉将它改成立体化的展示。戏剧快要结束时，从天而降的水幕，同样会给观众带来震撼。

　　让先锋成为流行

　　10年前的《恋爱的犀牛》还是先锋戏剧，但在10年后的今天，类似像《犀牛》这样的小剧场主题话剧越来越多。孟京辉说：“有人问过我，为什么《犀牛》可以风靡十年，我觉得这跟它表达的主题有关系。主人公对爱情的那种执著被很多人认为疯傻，但其实我们平常人心里都有那么一面，或者你就那么干过，只是你把它隐藏在内心深处了。看过这个话剧后，你被主人公的疯狂激发出来，所以大家才追捧《犀牛》。”

　　至于现在越来越多的同主题话剧出现，孟京辉认为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说明《犀牛》影响了一代人的情感模式，也影响了当代戏剧的表达方式。他说，新版《犀牛》的演员全是1980年后出生的，他们的理解和演绎，对于年轻的戏剧观众来说完全可以理解。

　　有观众说，《恋爱的犀牛》从原来的“先锋戏剧”，成了现在的“流行话剧”。孟京辉说，更喜欢“先锋”这个词。“我们更喜欢的是，本着先锋的态度去创作话剧，做出大家都喜欢的才会流行。”

　　孟京辉有一句名言：“我跑得快，观众一定要跟上我，跟我一起跑，因为前面风景太美了。我下一步的目标就是让美术界、电影界、舞蹈界，所有从事艺术的人都尊重戏剧，让他们知道我们有人，有作品。”

　　对话深圳剧迷

　　“深圳要激励年轻艺术家”

　　本报记者裴军运报道 昨天下午，孟京辉在深圳书城与深圳戏剧迷进行了2个多小时的对话。戏剧迷共提出20多个问题，孟京辉一一作答。另外，还赠送了部分《恋爱的犀牛》的画册。很多戏剧迷们除了得到装帧精致的书籍外，妙趣横生的对话现场，令他们感到过瘾。

　　谈现在的戏剧市场“90%都挣钱”

　　观众：《恋爱的犀牛》名字是怎么想出来的？

　　孟京辉：当时廖一梅说叫“害相思”，我觉得有点女性化。她说男的也“害相思”，我反驳说，男的“害相思”不会说出来。后来就改成现在的名字，感觉犀牛有张力，恋爱也会很笨，矛盾张力都在里面了。

　　观众：现在的戏剧市场感觉不景气，你为什么能够坚持？

　　孟京辉：你这消息是从哪得到的？我告诉你，现在的戏剧市场正经不赖。10年前，是不景气，但现在的北京，一年演出3000场戏剧，90%都是挣钱的。现在以北京和上海为中心，戏剧的市场很好。和电视、电影观众相比，戏剧观众相对更年轻，有年轻观众，戏剧就会有更广阔的空间。

　　谈和廖一梅合作方式

　　“就像制作饼干和牙膏”

　　观众：和太太廖一梅是怎么合作的？

　　孟京辉：我们俩其实合作不多，主要是《恋爱的犀牛》、《琥珀》，还有《像鸡毛一样飞》。一般情况下，她写之前会告诉我，她要写一个什么样的东西，然后，直到写完才给我看。接下来，我就去找剧场，是大剧场还是小剧场，是演30场还是50场，而且戏剧在舞台上会随时修改，我们就像制作饼干和牙膏一样，只不过加进了我们的感情和美学积淀。

　　谈深圳该怎样做戏剧？

　　“要激励年轻艺术家”

　　观众：有没有把北京和上海的戏剧做过对比？深圳该怎样做戏剧？

　　孟京辉：这个问题不好说。说多了，会得罪人。北京的戏剧骨子里带有颠覆性，反叛性；上海的戏剧是小资型的，讲究民生，家长里短，浅而轻，是对外来文化的模仿，被蒙上了蜜糖或玻璃纸，但上海的票房又比北京成熟一些。北京的戏剧有张力，但也不乏很多垃圾；上海的戏剧更细腻，两地从创作立意、题材选择和表现形式都存在很大差别。两个城市各有各的呼吸。

　　至于说深圳，北京自己产粮食，上海也自己产粮食，但深圳不产粮食。这就需要深圳要从外地请农民来种粮食，或者自己培养农民来种粮食。培养谁，那当然是深圳年轻的艺术家了。我想告诫深圳的艺术家们，别奔着去拿奖，就像我们坚决不去纽约一样。深圳要培养年轻人，年轻人厉害，他们有希望，老艺术家的精力也应该主要放在培养年轻艺术家上面。你想想，五六十岁的人，你偏要写个20岁的剧本，不符合规律，机会应该属于年轻人。深圳应该搞艺术年轻工程，深圳也应该有奖励机制，让外来的艺术家，很轻松地推广自己的作品，让市民增加艺术感知，从而把深圳变成特别有文化氛围和状态的温床。

　　谈年轻戏剧导演成长

　　“要坚持自己的艺术见解”

　　观众：你对年轻戏剧导演有什么话要说，你能给他们什么样的建议？

　　孟京辉：要坚持自己的艺术见解。我曾经问过个别年轻导演，他们排出一部不像样的作品后，他们总是找理由。他们或者说这是领导的安排；或者说人家给钱就让这么排；或者又说是为朋友帮忙。我觉得这些都是不坚持自己的艺术见解。我跟他们讲，你那么年轻管那么多干嘛，年轻导演为什么不能够更疯狂一些？因为戏剧不是一种谋生手段，它还是属于精神层面的东西。我坚持了20年才有今天。

　　1991年我从中戏毕业，没钱吃饭，就蹭同学的饭，那时我没被饿死。我相信，现在的年轻艺术家也绝对饿不死，只不过就是你没更多钱更换你的MP3，过情人节给女朋友买不起太多鲜花。既然饿不死，那就要再狠点坚持自己的艺术见解，这样才能做出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谈《恋爱的犀牛》现状

　　“有幸成为世界文化一部分”

　　观众：《恋爱的犀牛》走过了10年，你对其中恋爱的诠释有变化吗？

　　孟京辉：《恋爱的犀牛》讲的爱情只是表面的，更多的是讲一个人对信仰的坚持。

　　观众：《恋爱的犀牛》排练状况怎样？为什么选择深圳少年宫剧场演出？

　　孟京辉：不用排练，第4版都演170场了，演员做梦都在背台词，来了就能演。选择深圳少年宫，就是因为它是小剧场，更适合我们的话剧演出。

　　观众：你希望《恋爱的犀牛》只是中国的，还是要将它变成世界的？

　　孟京辉：2月22日，《恋爱的犀牛》在罗马尼亚被搬上舞台。我知道他们去年12月就预演过。如果有幸成为世界文化的一部分，我当然很高兴；如果没成，也无所谓。但我知道，罗马尼亚、波兰等国家的戏剧是非常棒的。至于他们能不能按照我的艺术张力去排练，那是我无法控制的，包括他们的男、女主人公都不一定叫马路和明明，他们或许会以罗马尼亚的名字来重新命名，不过没关系，我喜欢这种“误读”。

　　谈什么样的话剧才算好

　　“犀牛”是个不错的恋人

　　观众：我从来没看过话剧，什么样的话剧才算是好话剧？

　　孟京辉：你从来没看过话剧，太好了。就像你从来没谈过恋爱一样，这回你就去谈一下。《恋爱的犀牛》是个不错的女孩，它的情感是扎实的，你看后会很享受，你会对这种美丽的东西产生眷恋的。当然，也有可能，你从来没谈过恋爱，结果第一次就碰上了泼妇，但那也不能否认谈恋爱就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观众：你今后的打算是什么？

　　孟京辉：排《唐吉诃德》，还要排小音乐剧，关于房地产的，是骇人听闻的房地产丑闻。

　　少年宫剧场

　　4月连演5场《恋爱的犀牛》最新版来深

　　本报记者裴军运 冯明摄影报道 孟京辉最新版本话剧《恋爱的犀牛》将于4月3日至7日在深圳少年宫剧场连演5场。此前2003版《恋爱的犀牛》曾于当年在深圳演出过2场，引起很大反响。阔别6年之后，孟京辉再次携该剧来深，令深圳话剧迷们喜出望外。昨天，孟京辉在深圳书城与深圳话剧迷见面，畅谈了以《恋爱的犀牛》为代表的先锋戏剧走过的10年之路。

　　今年春节过后，新版《恋爱的犀牛》在国家大剧院连演10场，拉开该剧全国巡演的序幕。从1999年开始，该剧在中央实验话剧院首演以来，整整走过了10个年头。10年间，《恋爱的犀牛》共上演了270多场，观众达到20万人次。与此同时，《恋爱的犀牛》也前后经历了4个版本。今年，正值《恋爱的犀牛》公演10周年纪念，孟京辉启动巡演，彰显了《恋爱的犀牛》的独特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