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秋之子程永江

　　本报记者 于 雪 实习生 杨朔莹

　　“我想了又想，对深圳票友讲什么？最后决定，就讲讲程砚秋先生的精神。”已年过七旬的程永江对本报记者说。25日下午，京剧四大名旦程砚秋之子程永江将首次做客“戏聚星期六”，与程派艺术家李文敏以及苏丽秀、郭伟等青年演员一起，与众多深圳程迷和票友们分享程派艺术。23日晚，程永江提前来深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讲述了程砚秋先生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这些故事明天将在“戏聚星期六”向深圳票友们详细披露。

　　父亲留给我最珍贵的是勤奋

　　程砚秋一共有三子一女，程永江是三子中最年幼的一个，1932年生人的他也已有77岁高龄了。程永江研究整理父亲的文献资料已经超过30年，谈到父亲程砚秋，程永江说，记忆中最深刻的是父亲的勤奋，即使在父亲生命最后的几年，依然每天都能听到父亲在房间里对着一个坛子吊嗓子的声音，程永江用一句话概括了他眼中的父亲：“一绳系日，天道酬勤”。程永江说，父亲被人津津乐道的一直是他独创的“程派艺术”，而留给子孙们的其实是父亲高尚的人格品质。

　　“父亲说过，‘唱戏是为了提高生活目标，如果不是这样，宁可改行吃别的饭’。”程永江对父亲的这句话一直记得，当年父亲拒绝了为日本人唱戏的要求遭到日本人的报复，“1942年的一个深夜，日本人闯进我家，问我父亲在哪？母亲性格很刚烈，回答说，去山东了。日本人又逼问我大哥，给他灌凉水，大哥也是咬牙不说，结果日本人在我家折腾了一宿，也没逮到我父亲，倒是把秘密逮捕变成了全国人都知道的大事件，只好作罢。”这段往事，程永江说，也都记载在即将出版的《程砚秋日记》里。

　　程砚秋一生只娶了一位夫人，这在四大名旦中是唯一的一位，“母亲对父亲绝对信任，当年父亲去上海唱戏，有不少军阀姨太太往戏台子上扔钱，可父亲一概不理，别人问他，他回答‘他们不外乎想用钱买我这三个字。’”程永江回忆说，父亲具有博爱之心经常会给贫困的百姓送米送钱送衣服，每到过节都给戏班子的成员们送一包米和一件棉衣。“每周六，父亲都要领着我们去恩人罗瘿公的墓地去拜祭。”程永江说，父亲在道义上遵循传统，在艺术上却敢为人先，“他在28岁大红大紫的时候毅然离开中国，到了欧洲自费留学进修。他甘愿在国外做个低调的大学生，而放弃国内火红的演艺事业，他思想开放前卫、力争上游、永不倒转，将在欧洲学习的知识充分吸收并且分析，以自身的特点和条件为基础，转换成新的收获，变成自家的知识和艺术，回国后写成了《程砚秋赴欧考察戏曲音乐报告书》，这篇文章后来被称作是‘中国话剧美学的奠基之作’”，头发皆银白的程永江说起这些来，眼睛里充满了神采，“所以我想，就给深圳票友们讲讲父亲的精神。”

　　《程砚秋日记》将披露珍贵史料

　　“最耐人寻味的是《玉堂春》一剧，他柳眉入鬓，凤眼传情。行腔乍疾乍徐，一股细音，惟其独有。高出则如天外游云，低唱则似花下鸣泉，听来惊心动魄……”程永江说，这段文字来自于他著的《我的父亲程砚秋》，而他的这本回忆录将和另外三本书——《程砚秋日记》、《程砚秋戏剧文集校勘再版本》和《程砚秋演出剧目总志》一起在今年出版。

　　程永江透露，《程砚秋日记》所具有的史料相当珍贵，用父亲的话来讲“出版的话会是一个很好的回忆录”，这本日记记录了程砚秋先生从1932年－1957年间的生活，“不仅仅有梨园界的事儿，同时还记录了当时的社会局势”，程永江说。另外，《程砚秋演出剧目总志》包括了从20年代初到50年代程砚秋每天的演出资料，还附上了当年的详细戏单，同样具有相当珍贵的史料价值。而《程砚秋戏剧文集校勘再版本》是在已经出版的《程砚秋戏剧文集》基础上，请专家经过校对，同时增加了父亲编写的《窦娥冤》全剧本以及程永江编写的30讲导读。

　　作为四大名旦之一的程砚秋，没有一个子孙继承他的程派艺术，这让不少票友引为憾事，但这是程砚秋自己的意思。“因为父亲当年有话，他说‘我把程家门都拔绝了，不会再出第二个程砚秋’，‘如果他(子女)没天分不努力，要打我的脸’”，也因此，程砚秋把儿子们都送出国，让程永江和两个哥哥都早早地出国留学，“父亲本姓承，原是满洲正黄旗，几代都是武官，6岁因为家道中落，父亲才被送去学戏。”程永江先生的回忆有些感慨，“当时旧社会的戏子归于下九流的层次，因此父亲都不愿意我们学戏，而希望我们在别的方面学有所成。”现在程家的第三代也都没有学戏的，“我们兄弟姐妹的子女也没有干这行的，我对儿女自小就提一个要求：不论做哪行，别给你们爷爷丢脸。”这对于程家的子孙们来说又会不会是个遗憾呢？程永江坚定地摇摇头：“不遗憾。我整理父亲留下的艺术遗产，也是传承。多年来，我也有很多成名成家的机会，但是我到今天依旧——无悔。”

　　程派现在需要“正本清源”

　　近年程派有“新程派”与“老程派”之争，程永江说：“我是主张考古派的，也就是老程派，现在有很多新程派说要创新，但是他们还没有把程派的精髓学到手，这样的创新怎么能行呢？京剧界四大名旦的表演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考验，多一个唱腔少一个唱腔，多一个身段少一个身段都不行，所以要学一定要原汁原味。否则就会误导年轻人。”

　　程永江说父亲最讲究“字要准，板要稳”，他担心“现在一些学程派的人文化水平太低，对于京剧的发展和四大名旦的本质并不了解，会两出戏就觉得不得了”。“最糟糕的是，有的人以为这就是程派，所以我觉得现在需要正本清源，还程派本来的面目。”他说，“我过去研究父亲的遗产，好比对着一桌子珠宝不知道价值在哪，现在研究了30年才咀嚼出味道，”，程永江最后说，“程派艺术需要高的艺术水平和涵养，只有多用功，勤学苦练，才能真正领悟程派艺术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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