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申：在距离之间的徘徊，仅能一句《sorry》
“过去姑娘们涌向莫斯科，现在她们涌向纽约。”
“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了！”
“你的国家给了你什莫呢！”
“没有俄罗斯怎莫会有了你！”
“我没有朋友，不敢和任何人接触，只有和死人在一起，我才会觉得没有距离！”
“我虽然喜欢犹太人，但是却无法在那里说俄语！”
“既然你已经让我相信了这个谎言，为什莫还要让我明白呢！”
“跟我走，我们会有新的生活！”
“我不会离开，因为我们已经是两种不同的生活了！”
一部俄罗斯话剧《sorry》，在我离开剧场的那一刻，这些词句模糊但意思准确的台词确没能离开我的脑海。
谢幕的时候，观众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掌声属于演员的表演？属于导演的创作？还是属于年迈的焦晃演出的辛苦？我想，或许都有，但是应该还有一类，虽然这类人将会是最少的一类。那就是被剧本的内容以及思想而震动。
戏后的路上，朋友对我说，他对这个剧本处于一种模糊状态，并没能看得明白。
我愕然。
一部现代的俄罗斯话剧，一个社会动荡的年代，两个对于生活充满绝望的中年人，把对方当做了救命稻草，试图用对方找到自己曾经的快乐，改变现在的悲伤。他们在重逢后的激动，让他们想方设法把这种快乐留住。他们不择手段地去运作，不想再失去生活中最后一跟浮木。然而在希望与绝望之中，在幻想和努力之后，他们才发现，时代已经变了，社会已经变了，两个人的思想与生活也已经变了。这种变化是无法相融的，两个具有不同价值观的人，即使具有相同的愿望，却不可能走在一起，人的命运，就像社会的变革一样，无法被某个人的力量拯救！
也许是对于俄罗斯的感情，也许是亲身在俄罗斯的生活，让我对于这个剧本感到亲切和熟悉。剧本中的内容让我看到了那遥远的土地，让我感受到了活生生的俄罗斯人民，让我再次目睹了俄罗斯的社会变革给人民带来的痛苦。无怪导演查明哲所言：“这个剧本给我的内心以巨大的震撼！”相信每一个热爱那片土地和人民的人，无论他的民族与肤色，都会有相同的感动与思索。
剧本的表达微观上可以表现俄罗斯的动荡及人物内心的情感矛盾。宏观上也可以表现出人类在生命中所不断产生的、不可避免的差异和距离。
距离正是这部话剧的主题与演出的问题之一。两个人物分别了二十年，他们之间的距离是空间的，也是时间的。这二者结合的距离，就是他们内心产生的距离。而这部戏是俄罗斯的，观众是中国的，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国家的，也是民族的，这二者结合的距离，就是他们思维和理解的距离！由于这部戏的特定年代，以及俄罗斯人独特的民族性格，使得现在的中国观众不可能去完全理解这部戏。包括戏中所描绘的社会、社会中的人物、人物的情感生活。
导演想表现的是什莫？他想让观众感受和明白的又是什莫？这些在节目单上和各种媒体的报道上都有了阐述。然而，观众并没能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在网络上，在朋友间交流上，在新闻媒体报道上，都可以看出观众的掌声多数是献给演员的表演，而并非是剧本的内容。实际上，这部剧本的内容本应高于该演出演员的表演，可惜在表现上却被表演的刻意追求所淹没。
说到表演，似乎就如一些媒体所说，存在着两种不同的意见。有人认为两个演员的表演精彩而富有异国风情。也有人认为表演的夸张和强调让人不好接受。
这两种说法都有各自的理由。的确，两位演员的表演的确有别于中国观众平时所喜闻乐见的表演，有别于中国话剧的表演风格。但是对于在俄罗斯生活过的人来说都会明白，俄罗斯人的热情就是这样奔放和豪迈。他们会感性地去理解世界，表达自己的情感，在情感的迸发之后才会去进行思考。而中国人则是更喜欢内敛中庸，不会主动把自己的情感进行外化。因此中国观众很可能无法理解这种表演风格。换句话说，中俄两国的民族性格，就是理解这部话剧、接受演员表演的关键点，也正是两个民族之间的距离所在。
那末，是不是说，民族之间的距离就让中国人永远会带着眼镜去欣赏外国的剧目呢？
我想，答案是否定的。一部优秀的剧本，在内涵上不会是仅仅适用于某一个时期和民族，而是具有这人类性格和思想的广泛性和历史性。那末，把外民族个性的内容进行共性化，之后在找到本民族个性化最好接受的点，合理的解释和深化并进行表现。我想这样的效果会让不同民族的人都能找到心灵的共鸣。而表演也同样如此，对于这样一部以演员表演为主要表现手段的话剧来说，既然观众对被表演的外民族化有所排斥，那为何不削弱一些表演的“个性”处理，而多用一些导演上其他的处理手段来进行弥补呢？
减少理解上距离，减少理解上的差异，这是对于外国剧目排演的工作重点之一。然而，这种工作似乎也正如这个剧本所表达的一样：距离产生美产生希望，但是当距离拉大，也就不可能有走到一起的可能！
也许这是一种残酷吧！ 也许这也只能是一句“sorry”，对于剧中的人物，对于这部戏的演出，对于自己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