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记》：焦媛许鞍华王安忆的的张爱玲情结
■新快报记者 陈煜堃/文 龚吉林/摄
【金锁记】
王安忆，被称“是继张爱玲后又一海派文学传人”的茅盾文学奖获得者；许鞍华，曾两度以镜头碰触张爱玲却均留下遗憾，而决意转战舞台的著名电影导演；焦媛，从未染指张爱玲作品，但出道至今10年的她早已跃为香港当之无愧的“舞台剧女王”。
多少导演对张爱玲又爱又恨？她那一页页给人以快感和震撼的文字，就好像一道道魔咒，棘手而又欲罢不能。终于，三位来自不同领域的出色的女性代表，为张爱玲的作品 《金锁记》找到了一个似乎是最完满的契合度———就在舞台之上，解“锁”。正是这三个女人，她们将与张爱玲在舞台上展开怎样的一次“对话”？
11月28日、29日，广州黄花岗剧院，台上见。
【王安忆】
那是说不清、理不顺的缘分
作为一名作家，王安忆给人的感觉是一种低调而独特的存在。
2002年，已近半百的王安忆开始着手将张爱玲的小说《金锁记》改编为话剧剧本，这也是她第一次执笔改编话剧剧本。两年过后，王安忆三易其稿，最后由上海话剧中心邀请著名导演黄蜀芹执导，让话剧版《金锁记》正式登上舞台。而今，远在香港的焦媛看中了王安忆的剧本，更从中牵线，让她与许鞍华这两位重量级人物有了第一次合作。
代表作《长恨歌》出来后，旅美文学评论家王德威称其是继张爱玲后，海派文学的又一传人，从此她在媒体与读者眼中就难以和张爱玲分开。对此，王安忆曾表示，虽然自己一直很拒绝和她之间的关系，但到底我们之间是有渊源的，“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内地还不知道张爱玲的时候，我家已经有一本台湾皇冠出版的张爱玲文集，我在很早的时候已经读过她了。等到后来九十年代张爱玲热的时候我也不觉得很意外，因为她的小说给我的印象是非常好看。”
也许这就是说不清、理不顺的缘分，当她改编的剧本《金锁记》开始排练时，正好又遇上了张爱玲遗作《小团圆》重见天日。
一句话解“锁”
“我觉得这是张爱玲最好的小说。”
王安忆说，《金锁记》里的人物表现最完整，感情也很激烈，戏剧性强，动作也很鲜明。同时，她也表示作品最打动自己的地方就是女主人公曹七巧的原始性，她觉得曹七巧是特别有力量的一个女人，但同时又让人觉得特别可恨。
【焦媛】
我自己不是“张迷”，是她作品表现两性关系的细节打动了我
凭借话剧《蝴蝶是自由的》一度成为了香港戏剧界备受关注与争议的焦点人物，出道至今整整10年的焦媛已经跃为香港当之无愧的“舞台剧女王”。
2005年，离开“春天舞台”的焦媛创立了自己的剧团——“焦媛实验剧团”，此次携手许鞍华和王安忆两位重量级人物推出的港版《金锁记》，正是她的剧团在今年的一部“重头戏”。从剧团的创始人，到艺术总监，再到主演……通过一部《金锁记》，通过一个“曹七巧”，我们将与一个拥有着多重身份的焦媛亲密接触。
焦媛对记者说，我自己不是“张迷”。2005年成立了自己的剧团后，我的定位很明确——女性剧场，所以在创作和剧本的选择上都会有针对性地从女性的角度去考虑，张爱玲很多作品都是在表现两性关系上有独到之处，是这些细节打动了我。
一句话解“锁”
“这是我十年来最大挑战的角色。”
【许鞍华】
张爱玲是我“很熟悉的人”
至今仍是未婚的她，今年已经迎来了62岁的生日。就在这个生日，这位一直自谦不敢以艺术家自居的著名导演，送给了自己两份非常有意义的“生日礼物”：4月，她仅以50万元投资来完成的电影《天水围的日与夜》获得了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等4项大奖；与此同时，执导了30年电影的她在另一边厢终于有机会来执导自己的首部舞台作品《金锁记》。
对于张爱玲，了解许鞍华的人都知道，她从来不以“作家”、“才女”这一类充满距离感的名词来形容张爱玲，而是非常亲昵地称她为“很熟悉的人”。
是的，许鞍华是香港电影圈里众所周知的一名资深“张迷”。早在1984年和1997年，她就分别执导了《倾城之恋》、《半生缘》这两部张爱玲的经典作品。尽管许鞍华曾坦言对自己的这两部张爱玲电影作品并不是特别满意，但始终执迷其中的她，还是意志坚定地第三度触碰张爱玲，不同的是，这回她选择了从另一个自己非常陌生的艺术媒介着手。
“看《金锁记》的时候就不能抱有看一些传统戏剧的看法，它不是那种大开大合的、主流的、经典的东西。”对于熟悉的张爱玲和不熟悉的叙事语言，许鞍华选择了以这样的一个概括来呈现了在她舞台上的《金锁记》。
一句话解“锁”
“这是一个偏离了主流的但很真实、很精致的小品。
独家专访
三个女人的“张爱玲情结”
焦媛：我是个服从性很强的演员
谈角色
“可以说是我十年舞台生涯中所有角色的相加”
记者（以下简称“记”）：在你眼中，张爱玲笔下的“曹七巧”，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焦媛（以下简称“焦”）：张爱玲很多作品都是在表现两性的关系，而七巧的压抑也是源于此。她是一个执着、自我的女人，但不幸的婚姻与社会、家庭的压迫让其性格变得极端、扭曲，最后更转化成了仇恨而强施在儿女、家人身上。像这样充满了悲情色彩的女性，不仅仅出现在旧社会，今天也同样存在着很多的例子，所以这个角色总能揪住观众的心。对于这样一个多面、立体的人物，可以说是我十年舞台生涯中所有角色的相加，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记：无论是许鞍华和王安忆，还是香港的媒体与观众，都对你的演绎评价很高，认为你演活了张爱玲笔下的“曹七巧”。你自己觉得在表现这一人物时，有哪几场戏是最难把握的？
焦：最难的是一头一尾，我觉得任何一部戏都在这两处是最难把握好的。第一场戏讲到七巧的哥哥和嫂子在她出嫁后到姜家看她，她那个时候的性格还没有产生太大的变化，而七巧与跟哥哥和嫂子撒娇、任性的一幕恰恰是与她和姜家的关系形成一个对比，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在最后一场戏，七巧在季泽背上挣扎并念了一大段独白，每次演到这里自己的情绪都是很波动，声嘶力竭的，感觉有点不受控制。
记：这样的一个角色，是否会让观众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你身上？
焦：首先，我演戏不是为了当女主角，为的是它本身就是一部好戏，而我们演员要做的就是把它给演好。如果大家看完后觉得只有我一个人在演的话，那我就要检讨一下自己，是否与其他演员的距离太远了，又或者是他们跟不上我。舞台剧跟电影不一样，电影里导演有权力根据自己的角度和想法去剪片，他想让观众看谁就看谁，但是在舞台上就应该是一个整体，好与不好，取决于演员之间、台前与幕后的配合。一个人演的戏是最不好看的，所以我从来不会在作品当中去设计如何突出自己，当然这个戏的主线就是七巧，因此观众很自然会把较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谈合作者
“许鞍华跟戏剧导演太不一样了，没有传统、规矩的制约”
记：如今你已是剧团的创始人、经理、艺术总监，同时还是一名演员，你是怎样去平衡和转换于这么多个不同的身份之间？
焦：2005年成立了自己的剧团后，我的定位很明确——女性剧场，所以在创作和剧本的选择上都会有针对性地从女性的角度去考虑。我是演员出身，这也是我永远不会改变的一个身份。但作为演员，我了解到这是一个被动的身份，想演不同作品的机会太少，所以才决定创立自己的剧团。实际上，剧团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虽然存在着不同的分工，但是大家之间的联系非常紧密。每出一个戏，都是所有人一起去完成，在这个过程中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身份上的区分，就像是一家人，非常难得。
记：这是许鞍华导演第一次执导舞台剧，有擦出火花吗？在创作上，大家有没有出现一些意见分歧？
焦：她太棒了！我是她的粉丝，所以能邀请到她来执导我的舞台剧更是我的荣幸。怎么会有分歧呢？我非常尊重导演，是一个服从性很强的演员，再说我的经验毕竟只限于舞台，许鞍华导演的加入恰好可以打破常规。她跟戏剧导演太不一样了，一来没有传统、规矩的制约，二来在处理上她更是大胆和创新，融入了一些电影的处理手法。
记：能具体说一说许鞍华导演的这些“神来之笔”吗？
焦：譬如，在七巧和三少爷季泽第一次在家里“偷情”的那一幕，导演就把我们安排在桌子后面，如果换成戏剧导演就未必会这样处理，因为道具遮住了演员的脸。但许鞍华导演此举却让这个“偷情”变得很有画面感，很有“偷”的感觉，我很喜欢这一段戏。还有一幕，导演在灯光处理上很有心思，那是在七巧的兄嫂不辞而别后，家里再次变得冷清，我背着观众，灯光在这里就出现了从白天到黄昏再到夜幕降临的一种变换，这让大家特能感受到七巧一个在家里对着四面冷冰冰的墙时，那种独守空房的孤独感。这就是电影导演的特点与优势，总会非常细腻地考虑和处理带出特定的一种意境来。
【她们眼中的焦媛】
●许鞍华：焦媛的表演非常好，曹七巧其实是跟她有很大距离的，时代背景完全不同，而且她还要从年轻演到老年，但她的表演真的特别出彩，尤其是情感的张力特别大。以前她演的东西我也看过，但没有跟她本人差距这么大的角色，她的功力和这些年来一直在舞台不停出作品是有关系的。
●王安忆：她特别有激情，而且能将人物的内心完全外化出来。最后一场戏，她整个人在季泽身上，他背着她，就在这么一个受限制的动作里，焦媛将几分钟长的台词说得充满感情。我坐在那里，就像在看别人的戏，却有前所未有的震撼。
话剧《金锁记》
日期：11月28日、29日
场馆：广州黄花岗剧院
票价：￥380/280/180/100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