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角色怎样演
何冰:《窝头》中的每一个人物不难理解,简单至极。苑国钟就是一个卖私酒,卖咸菜的,勤勤恳恳,为儿子治病的父亲。这和众多的父亲区别不大,大多数父亲都是如此。重要的是苑国钟身上独特的感动点,光找到感动点还不够,还要把点表达出来,抒发演员自己对生活的看法。
一个人物实际上是作家一个大概的印象,人物集中了一群人的特点。就像罗丹的雕像,他塑造的不是一个大卫,而是对一类人的印象。刘恒写出了苑国钟,而我们在阅读的同时,人物已经开始衰减,即便这个人物已经趋近于独特,但是他一定会衰减,衰减以后,演员再根据自己对人物对这一路人的理解去演绎,而演员塑造人物同时不可能抛开自己的肉身,不可能抛开自己的年龄、阅历。
读剧本的时候不要拘泥在一个人物身上,苦苦地追求,应该在一群人、一种类型的人中提炼,在心中找到大致的印象。人物要在演员身上起反应,而不是剧作家写了什么我们就演什么,要用自己的感受诠释人物,将人物带到舞台上去。观众看了之后,又会得到一些东西。这是几个层次、一连串的反应。
宋丹丹:我演过的角色大多都是下层的妇女,没演过穿名牌的大老板。别人总喜欢将各种角色横向比、竖向比,找到这个角色和别的角色有什么不同。其实每一个角色都不同,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指纹,没有可比性。我开始读一个剧本的时候,不会很理性的去分析人物的性格、气质,都是按照台词去寻找这个人物的感觉。
田翠兰性格泼辣,生气了就骂人,但她内心非常柔软,有善良的天性,有博大的胸怀,是一个活得非常不容易的底层百姓。她的丈夫王立本,虽然话很少,但也有自己的性格和逻辑。他把出卖自己身体艰难度日,领着一个九个月大的孩子的田翠兰领回家,踏踏实实地做小买卖,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他很爱这个女人,希望她过得好,所以田翠兰和苑国钟的事他权当没看见,他太不容易了。当你对一个人物进行深入研究的时候,会挖出很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都会钻你的心。
杨立新:肖保长是个“笑面虎”,所谓穿衣戴帽各有所好,但不要以衣帽取人。舞台上是通过行为塑造人物的,演员立在台上就会有动作行为,观众就会根据他的行为判断他的好坏,这点塑造人物很重要。我在外形上也注意,头发梳成中分,穿着香云纱的衣服,大家都认可这是汉奸的衣服,是比较符号性的外形。他不拿正眼看人,说话油嘴滑舌,插腰咋眼,见人该乐不乐,不该乐反倒乐。
徐帆:金穆蓉这个人物矫情,说话慢腾腾的。她这人慢性子,再加上端着架子,所以说话老是慢慢悠悠的,有时候“慢”把别人急死了,她还不着急呢。更过分的是她没事的时候就信教,一旦有利益冲突了,她就忘记了耶稣忘了主,生活中有很多这样的人。女人在一起容易掐架,但不是一掐就散,邻里之间掐了二十年还照样在一个院里住着,没有阶级斗争,没有强烈的矛盾冲突。
濮存昕:古月宗的来历其实很简单,他的穷祖宗买下了窝头会馆,他被亲戚介绍到这里考举人,可一族人考了几辈子,再也没人考上。他世袭了小院,整天闲来无事,玩蛐蛐,就是个古代的破落文人。他的扇面是我自己画的,我认为他一定要有一把扇子。我小时候胡同里有很多闲人,没事可做,拿着板凳儿看别人聊天儿,古月宗大致就是这种状态。
但我个人缺少古月宗这种生活体验。我突然间动了去做假牙的念头就是想改变自己,改变我这张脸,一定要让观众看到我的脸,感觉这不是濮存昕。所以我很早就跑到牙医那里,说了我的要求,订做了一副假的龅牙。在排练了十几天后把假牙带到了排练场,大家都笑喷了,觉得很有意思。我再用一个眼镜破坏整个面部的形象,还做了一个秃顶的头套,头顶秃,前面有几根稀疏的头发。就这样慢慢从外部找到人物的感觉。他说话时总是咳嗽,低声部分有气泡音,走路有些晃,都是我从形体上的设计。特别是背影,他往深处走的时候,上楼梯都是年龄塑造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