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啸

　　看《培尔·金特》那天，遭遇滨河大塞车，本来预出一个小时绰绰有余的时间在路上，结果弄到迟到，进去的时候，浪荡子培尔·金特正给他妈画大饼呢，什么麋鹿猎人的把可怜的妈忽悠得一惊一乍，座位不满，显得零落。到最后经久谢幕的时候，再回头看，已经很满了，气氛像演员的热情一样，丰盈热诚。这令人欣慰，原来开头的零落都是塞车闹的。

　　《培尔·金特》这部现代欧洲戏剧之父易卜生的代表作，从情节到台词，并不脍炙人口，同时在挪威舞台上6小时的话剧，压缩到两小时多一点点，对不了解原著的观众来说，多少有点费解，但是对演员来说，倒是可以过把瘾的载体，传统的欧洲舞台剧，冗长句式，翻译体，文艺腔，是话剧演员非过不可的经典之瘾。

　　故事大意是，在一个婚礼上，人见人躲的浪荡子培尔爱上了美丽腼腆的索尔薇格，新郎请求培尔帮忙找出躲藏的新娘，培尔顺手拐走新娘英格丽德，笑纳之后很快厌倦，求对方离开，开始逃亡。山中，他遇到了妖魅山妖，并随便入赘为婿。在濒临泯灭人性之际，培尔逃走，住在林中茅屋中，与正在寻找他的索尔薇格相遇，那是他唯一珍爱的女人，他打算跟索尔薇格长相厮守。山妖公主找上门来，抱着据说是他孩子的怪物。培尔对自己人生极度失望使他无法面对心爱的女人，再次逃离。他探望了临终的母亲，最后用登临天堂觐见上帝的梦想忽悠了她一次，然后漂洋过海，无恶不作，无乐不做。

　　中年的培尔靠贩卖黑奴发了大财。他信奉“只给自己活着就可以了”的哲学，他用黄金实现了小时候不着调的父母让他做的皇帝梦。可这个梦随着满载他所有财富的游艇一起，沉没到了海底。后来，培尔又成为先知。之后，他来到开罗，在疯人院里，在那些像铅笔一样，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刀口的人群中，当上了皇帝。

　　最后，已是矍铄老人的培尔回到故乡。培尔也分不清什么是真实的自己，他发现自己过去的经历就像那个著名的比喻，一层一层洋剥葱，随着眼睛阵阵辛辣，最后什么也不能剩下。这时，来了位铸纽扣的人，告诉他，他一生中，完全没能保持自己的本来面目，他只是一个需要回炉重新铸造的废品。培尔极力想摆脱被重铸的命运，他挣扎要寻找自己生命的清单，并与铸扣者一次次相约下个街角见。培尔·终于见到一直在茅屋中等待他的索尔薇格。在不仅仅为自己活着的象征女性救赎的索尔薇格的怀中，培尔得到了安宁。

　　现实中这样的事情应该不少，每个臭名昭彰的浪荡子心中，都有一个纯情女子，互为殉葬，互为救赎，或者永失所爱，或者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世俗的成功或者失败，都不能填补人生失爱的窟窿，和窟窿造成的巨大人格缺陷。

　　像易卜生的其他热衷探讨人生本质，热衷于把哲学命题，放在荒唐闹剧之中的作品一样，《培尔·金特》通过纨绔子弟培尔·金特放浪、历险、辗转的生命历程，庄严探索了人生是为了什么，人应该怎样生活，人应该怎样收藏好率真之我这些哲学命题。在整部戏濒临结束的时候，培尔指天发问：“难道说我还有一丝希望？你在哪里，曾被上帝的光辉照亮的，那个未受损伤的完整的我？”索尔薇格说：“你一直在我的信念里，在我的希望里，在我的爱情里。”我也就是看话剧的时候，不排斥任何文艺腔泛滥，话剧这个舞台载体，本身就是夸张和浓烈的温床，多么简约之人，多么铺陈之相，多么触手可及，多么拒人千里，多么挥之不去，多么绕梁三日，这就是话剧，所以中戏出来的人，都有话剧情结，相比工业化的影视剧来说，话剧是纯手工艺品，充满个人英雄主义。孙海英恶狠狠地说，想演500场培尔，500场也才能有多少人能看到呢，所以我总是很珍视和每一场都不可复制的话剧相逢的机会，包括《培尔·金特》。

　　孙海英据说演到灵魂出窍，但我觉得他的孙海英腔还是太浓，总是能感觉到激情燃烧的他，这就是影视明星演话剧的弊端，脸太熟，你会觉得他是电影电视剧中的某某某，不停地从话剧中的角色中跳出来，干扰到剧情走向和人物格局。话说回来，这次孙海英和吕丽萍这对夫妻档，从燃情岁月走来，岁月加身，默契加身，感觉还是挺美好的，人生伴侣，有共同的事业和爱好，在舞台上，一起燃烧，一起飞翔，一起谢幕……挺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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