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西：没想到看韩国版《麦克白》会眼眶温热
栖西/文
我该说些什么，又会说些什么
我真不知道，对于《赤道下的麦克白》这部话剧，我该如何起笔，写些什么样的文字。
它的故事，对我来说是如此的遥远：二战时在新加坡被判刑的几个朝鲜人和日本人的牢狱故事。
它的演员语言，只能听懂“思密达”：我没有想到，这完全是韩国人来演的一部话剧，本以为只是韩国的剧本而已；舞台的上方挂着狭窄的字幕，却常常和台上的表演严重不符，时快时慢。我真想冲上二楼，对着那两个字幕工作人员大声呵斥几句“能不能专业一点”，或者一脚把他们直接踹到一楼。
它的观众，素质是如此低下：在我的身后，有两个女孩从入场一直聊天到我回头制止她们；还有很多人在不断地说着话，只有我左手边的几个人很安静，向她们致敬；我前面的女孩开着闪光灯，用手机在照相。我真替身为中国人感到羞愧，即使听不懂，也请尊重演员们的表演，退一步讲，如果实在看不进去可以像好多人一样离场。我有点出离愤怒了。
很多中国人对韩国人似乎印象很不好，我倒觉得他们很好。一是因为认识一个关系非常好的大学同学是朝鲜族人；一是很爱吃韩国菜；另一个是因为韩国的电影，比如《杀人回忆》《老男孩》《收信人不详》等等。至于端午节、孔子等事情，我们的反应更像是一个脆弱的民族所具有的心理反应，很杯弓蛇影，很惊弓之鸟，这不应该是成熟的民族具有的宽阔的心理。
世界上，除了英国，所有岛国的民族心理都是狭隘的。虽然我们是大陆型国家，但其实和岛国没什么区别，东面、南面都是海洋，西面是高原雪山，北面是彪悍的少数民族，所以我们是很狭隘的。
有点扯远了，一谈到我们的缺点，我就有很多话说，虽然有很多人不同意。还是说这场话剧吧。
韩国一直以来是中国的附属国，后来在十九世纪末转手到了日本，直到二战结束才彻底独立。这样长的时间内，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处于被统治或者附属的地位，当民族突然获得了解放，民族性格难免会有一个伪强大的表现，这一点从疯狂的全民美容就能看出来，这是一种民族自卑感在作祟，按荣格的观点来说，这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的表现。
二战时候的韩国，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从中国、东南亚等国家的角度来说，韩国人是侵略者；而从韩国人本身来看，他们又是受害者。呵呵，让我想起了目前在中国很红的一个字：“被”，韩国人被日本人“绑架”为侵略者。
一个人，有双重身份是非常痛苦的，因为他而容易迷失而找不到自己。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电影《无间道》中的陈永仁。我不说人类的终极命题：人类从哪来，又将往何处去。单就这部话剧来说，能够思考到二战时韩国人的身份问题，这本身就让人向编剧和导演致敬，能够反思自己的人，能够反思自己的民族，是伟大的。
我不知道现在的首尔每天上演的话剧都是怎样的类型，如果有很多这样的话剧的话，那要比起我们北京的话剧市场不知强了多少。除了人艺和极个别的小剧场，我们能拿出来的东西，少之又少，各个剧场充斥着自我矫情、无病呻吟和伟大的意淫，或者再加上精神胜利。
《赤道下的麦克白》的情节和结构并不难懂——双线并进：一条线索是年老的春吉被邀请拍摄纪录片而重游让人悲痛的故地；另一条线索是年轻的春吉重被判刑，在牢狱中结识了总是夹着一本破旧的《麦克白》的朴南星；因儿子是日军手下而被抓的李文平；日本军人kuroda；以及当时战犯收容所的官员yamagata。
说实话，虽然说春吉是主角，但我更喜欢朴南星这个角色：他乐观面对死亡，他知道战争的意义，他冷静，他幽默，他能够在悲痛中寻找趣味，他拥有理想，他安慰弱小，他懂得思考……或许更因为他最后被判处绞刑，我对悲剧人物一直就有一种欣赏。
我没想到看一部韩国话剧，自己会眼眶温热，发生在朴南星即将被实施绞刑的前一天晚上，当三个韩国人唱起《도로하인》之时。我想，这是一部好作品才能带来的，就像我们看外国电影、听外国歌曲时一样，艺术真的不分国界。
原本我是对剧名不甚明了的，《赤道下的麦克白》，“赤道下”倒是可以理解，故事发生的地点，至于“麦克白”，我想绝不仅仅因为朴南星总是拿着一本《麦克白》，这与《赤道下的麦克白》的主题肯定是有关联，且十分紧密的，可能是一把打开这部话剧的钥匙。
后来，很惭愧地在网上查到如下介绍：“《赤道下的麦克白》主人公和《麦克白》中的麦克白一样，因为自己的选择错误而酿成了终生的悲剧。麦克白的悲剧源自于野心，而剧中主人公的悲剧源自于对安定生活的渴望。”
原来如此……
以前只是知道《麦克白》的名字，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之一，至今也只是看过《哈姆雷特》。看来还是要补习一番戏剧只是才好。
惭愧惭愧……
相对于二楼可恨的字幕员的业余，这部话剧的演员们相当的专业。用演出方自己在宣传页上的话说：“几位实力派主演用精湛的演技饱满且到位地刻画了受尽屈辱的剧中人物形象。”很普通，甚至有点流俗的话，让我见过的很多话剧演员的表演汗颜。
我这样挑剔的人，按照我的浅薄的眼光，从任何一个角色身上都挑不出缺点，一切都那般的切合。也更因为他们的专业精神：赤脚在舞台上表演；穿着单衣；根据剧情，用冰冷的自来水洗脸、洗头；朴南星赤身裸体在淋浴，不可想象剧场有多冷，这完全是可以用水的响声来代替的。
另外，那晚的音响真的很好；幕间的配乐更是让人久久难忘。
意犹未尽之后，我想，一生中可能只看过这唯一一次《赤道下的麦克白》，感谢它在我的心里从此占有了一席之地。
打分：10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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