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榜理由:创作的京剧《王子复仇记》7次应邀赴欧洲演出,今年8月将参加英国爱丁堡艺术节;创作的京剧《圣母院》获上海市新剧目评比展演优秀剧目奖,个人获新人奖(编剧)。
问答冯钢
问:最得意的事?
答:被演员认可;演员遇到文化背景理解或京剧史的问题,喜欢来问我。
问:最开心的事?
答:去了两次西藏。
问:最沮丧的事?
答:我很少大喜,也很少大悲。沮丧的事,唱一段京剧,就忘了。
问:希望得到什么扶持?
答:希望对年轻的戏曲编剧宽容一些。
当上京剧编剧,是冯钢到上海京剧院工作第13个年头的事。
听着京剧样板戏长大的冯钢,从小就爱哼两声唱几句。从上海戏剧学院戏文系毕业后,他没有“随波逐流”地和许多同学一样进媒体、做广告、写电视剧本,而是一头钻进上海京剧院的史志室,钻进了故纸堆。那时,上京能写能导的老编导有一大批,小字辈冯钢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也能有机会写京剧。那些年里,从故纸堆里探出头来小歇的冯钢,喜欢坐在排练场看排戏,时不时地,还听那些老编导海阔天空地侃,侃怎样结构戏剧,怎样设置情节,怎样让人物充满情趣……时光匆匆而过,与京剧史志相伴的冯钢,倒少有虚度光阴的感叹:京剧是至爱,能天天浸淫其间,其乐融融。
做京剧编剧的机会,来得有些突然。2004年,中国驻丹麦大使找到上海京剧院,希望将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改编成京剧,参加第二年的“哈姆雷特之夏”艺术节。与大使会谈时,冯钢被拉去旁听,他估计是想让那儿“多些人、有气氛”。会谈结束,上海京剧院决定尝试,院长孙重亮脑子里马上盘算起找谁写本子,这时一眼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他,当下点将:“冯钢,就你写吧。”
冯钢一听,一个头变得几个大:“赶鸭子上架!”自从来到京剧院,他光顾着听戏、看戏、研究京戏、跟人聊戏,在学校学的那点写戏套路已忘得差不多了。甭说从没写过大戏,就连京剧小戏也没写过两折。再说了,戏曲编剧,可不是读了4年戏文系就能胜任的。干这活儿,得是个全才,得懂戏曲、懂文学、懂音乐、懂舞台调度……本事稍有欠缺,写出来的本子就会“残缺”。做戏曲编剧太难、太苦,所以这些年同行大多改行写电视剧本去了;愿意留守的少数年轻编剧,常常是写了四五个戏,未必能有一个被搬上舞台。冯钢自嘲:“这是矬子里面拔将军,让我给赶上了。”
好在动手写起来,还算顺利。这京剧版的《哈姆雷特》,主要是演给欧洲观众看的,他们对这出莎剧的人物、情节、内含的思想和哲理再熟悉不过,冯钢只需动用京剧手段把故事讲得有中国味道就可以了。写戏时,他十几年看戏、聊戏的积累一下子喷薄而出,才用3个月就拿出了改名为《王子复仇记》的剧本初稿。如今,遇到年轻编剧来取经时,当了上海京剧院创作室主任的冯钢就拿自己的经验“打发”他们:“你就多看戏,没有别的窍门。”
看了《王子复仇记》的初稿,导演石玉昆提了不少建议:这里可以用传统戏《秦琼观阵》的套路,那里不妨借鉴《驱车战将》的技法,这里要用吹腔,那里王子要耍剑……冯钢一一记下。这些传统戏的玩意儿,全存在他脑子里。很快,冯钢修改好了剧本,石玉昆一看,正是自己所想的模样:本子给了空间,他就能“塞”进众多京剧的元素。第一场《遇魂》,判官耍“喷火”,以此展示哈姆雷特之父在地狱受的煎熬,从侧面反映王子心里的苦痛;又让圆滑世故的奥菲莉娅父亲走“矮子步”,表现这个“丞相”的人格低下……这些都让见过各式各样哈姆雷特的丹麦观众大感新奇。结果,《王子复仇记》连着7次应邀赴欧洲演出。
一部《王子复仇记》,让冯钢做了编剧。很快,改编《巴黎圣母院》的任务又交到他手里。这次改编,比上一次难得多。莎翁的《哈姆雷特》,是一部地道的宫廷戏,宫廷戏是京剧擅长的,王子、王后、大臣等在京剧传统戏里都能找到一一对应的摹本。而《巴黎圣母院》却无法找到这样的一一对应:将巴黎的圣母院改成中国的庙宇?将修道士改成和尚或道士?艾斯米拉达这个野性十足的异族女子,又如何从传统京剧中寻觅踪影?伤脑筋哪!
冯钢硬着头皮,将故事发生地设置在中国的一个部落,剧名改为《边城危庄》;可这一来,这出戏就跟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八竿子打不着了。看过初稿,大伙都不满意,只能推倒重写。如此三番五次,历时两年,他终于写成了《圣母院》的剧本。剧中的故事被安置于中国文化背景下,原著中的宗教色彩被尽可能地淡化,艾斯米拉达改名艾丽雅,卡西莫多则改成了丑奴。冯钢还满怀激情地写了主题曲:“我的名字叫流浪,不知明朝去何方,遥远的故乡装进胸膛,脚下的路布满悲伤……”歌词朗朗上口、曲调好听易记,戏还排着,演职员们就已经哼哼开了。
眼下,冯钢正筹备写一部以伍子胥为主角的京剧新戏。酝酿新戏的过程,如十月怀胎,甜蜜而痛苦。回到楚国之后的伍子胥,是否为了发泄仇恨而走到了人性的反面?冯钢又钻进了故纸堆,钻研史志,对伍子胥这个人物,渐渐积累着新的感悟……
本报首席记者 张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