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佩斯：曾被正统院校当渣子 喜剧没有贵贱之分
陈佩斯
歌剧《蝙蝠》排练照
撰文、编辑/王晓晶
陈佩斯一手拿着拖把，一边举起“小二”喝了一口，满脸愁云地抱怨道：“在这里什么都好，就是见不着女人。”突然，他抡起拖把转身就打中墙角的一只老鼠，提溜着向观众轻蔑地说：“看，我怎么说的？连耗子都是公的！”这是国家大剧院版歌剧《蝙蝠》的排练现场，久未露面的“杂牌军”陈佩斯扮演了最出彩的“狱卒”一角。
“他是我合作过的最棒的喜剧演员”
在5月19日的探班现场，记者见证了陈佩斯抖包袱的功力，不少在台下看戏的人笑声都“嘎嘎”的，而这才是几分钟的片断。已三次执导《蝙蝠》的英国导演史蒂芬·劳利斯更是赞美道：“他是我合作过的最棒的喜剧演员。”
与《蝴蝶夫人》《托斯卡》等充斥着爱恨情仇、生离死别的正歌剧不同，《蝙蝠》是一部表情诙谐幽默的轻歌剧，它是约翰·施特劳斯著名的代表作之一。全剧善意地嘲讽了一群像蝙蝠一样的人，白天道貌岸然，晚上就原形毕露。曾在奥地利多年的著名指挥家李心草介绍说：“在奥地利，《蝙蝠》和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一样都是新年的固定演出，许多观众甚至都能将剧中的台词、唱段背下来。因为这是歌剧中不多见的一部充满笑料和喜感的作品。”在1874年的首演版本中，“狱卒”的设计非常简单，但第一次复排后，“狱卒”就成了最大的笑料。每个国家在上演《蝙蝠》时，都会邀请当地最有名的喜剧演员担纲这个角色，这次轮到了陈佩斯。
“狱卒”虽然在《蝙蝠》中没有唱段，但之前看过好几个版本的陈佩斯表示“压力挺大”。他说：“别看角色小，演好了难。这在国外都不是一般演员演的角色，我看过之前两个版本，太了不起了，都害怕不敢上了。论条件我跟人家不是一个档次的，所以只能用自己的特长智取。我的长处是对喜剧结构的把握，因此要通过挖掘原作剧本里的喜剧构架来‘搭桥过河’，用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方案解决问题。”
其实陈佩斯大可不必谦虚，在探班现场还有一段他和青年歌唱家薛皓垠的爆笑演出。醉酒狱卒嬉戏薛皓垠扮演的歌唱家阿尔弗莱多。阿尔弗莱多说自己专门为国王演唱，被误抓进监狱，狱卒不信，让他亮两嗓子。阿尔弗莱多张嘴就是《我的太阳》，狱卒随口就接唱了第二句，还鄙视道：“要饭的都会唱这歌！”阿尔弗莱多又改唱情歌，这让十分思念女人的狱卒陶醉了，抱起拖把就调侃起国王来：“情歌？20多年没听过了，国王也好这口呀？国王也泡妞吗？国王的小妞漂亮吗？”“国王不爱泡妞，他爱艺术！”阿尔弗莱多生气了。狱卒一脸陈佩斯式的坏笑，眼眉一抬：“噢……艺术？国王爱艺术家！”
对话
“正统院校把陈佩斯当做渣子”
陈佩斯告诉记者，这次参演《蝙蝠》，更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跟国外学点东西”。他说以前一直在打游击，这回找到了正规军作战的感觉。所以即使每天从家往返大剧院要花4个小时，“挣的钱还不够油儿钱”，但他也愿意交“学费”。陈佩斯说，在国外，喜剧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人们开怀大笑时不会想到它是否格调不高或者思想性不够，当然，在他们的喜剧里，也不会拿残疾人开玩笑。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提到此次在《蝙蝠》剧组学到了很多西方喜剧艺术理念？
陈佩斯(以下简称陈)：对，他们的喜剧没有太多等级之分，把观众逗乐是最终目的。但在国外，从业人员有非常强的伦理道德界线，这是整体文化素质造成的，他们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比方说不能拿残疾人开玩笑。在国外你敢在舞台上捉弄残疾人、敢拿低俗笑话去寻开心的话，立刻会有检察机关起诉你，这是要罚钱的，而且罚得非常狠。而我们同样有这方面的立法，保护残疾人权益，可是没有有效执行过。舞台上总有类似的笑料。
记：喜剧好像在咱们这儿就不成为一门艺术？是不入流的东西？
陈：我们所有大中专院校里的艺术类喜剧课程设置几乎为零，基本就是放弃了，因此学生出道以后，我们的从业人员对喜剧没有基本的判断，喜剧实践全是在黑暗中摸索。所以这个问题不是简单的“如何胳肢人笑”，而是我们从教育上就出了问题。
记：那你这几十年走下来，也是磕磕绊绊的？
陈：我刚出来的时候糟着呢，正统院校把陈佩斯当做渣子，当做乌七八糟、低级下流的东西，根本不屑一顾，而且是视而不见。我的小品存在若干年以后，才逐渐被艺术院校们觉得这可能是一个挺好的玩意儿。越高档的艺术院校做出的东西越不可笑，甚至坚决不做喜剧小品，因为他们认为喜剧是低俗的，在他们脑子里有贵族和贫民的意识。
后记
有人说，陈佩斯一直在和大众眼中的“陈佩斯”做斗争。当年一个小品演员敢于和央视叫板，遭到“封杀”；跑到北京郊区种了两年石榴，之后靠话剧《托儿》东山再起，而且越做越来劲。其实到现在，很多观众还十分怀念“陈小二”，从《吃面条》《主角与配角》等小品的轮番播放中就能感受一二。陈佩斯说，老天把所有的道儿都给他堵死了，春晚堵死了，电影堵死了，可喜剧又不能不做。“戏剧舞台受制约的东西少一些，起码这个天地是属于自己的，不至于为了一句台词上下想办法让它通过审查。”再过3年，陈佩斯60岁，他靠自己的喜剧早就“奔了小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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