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健：我要让相声这个植物人重获新生(图)
王自健
王自健与搭档
撰文、编辑/王晓晶
争议，基本上是一位演艺圈人士“火了”的标志，一位名叫王自健的相声演员就正在经历冰火两重天。因为他的相声段子紧贴时事热点，敢说真话，从“局长微博开房门”到“围剿郭美美”，从北京发大水到利比亚局势，观众称其为“相声界的韩寒”。但在同行那儿，这位拜师侯耀华门下的27岁小伙儿却被当成异类，尽管每周六鼓楼西大街的广茗阁茶楼都爆满，还有外地票友专程捧场，但诸多同行依然坚信“这种脱口秀”成不了气候。
“我的‘三俗’更关注社会和生活。”
针对这阵子北京时不常地来场大雨，“相声时评人”王自健又出新段子了。
“这次北京的雨我一直认为是国外反华势力鼓动下的，以此来攻击咱们首都的市政建设。这种别有用心的人，让他们作弄去吧！北京市政建设怎么啦？不就是一场雨吗？给我们弄得跟威尼斯似的，我们还美呢，水乡泽国嘛！有一个外地朋友前几天正好来北京，我带他转悠，朋友说：‘哦，这个海淀区名不虚传呐！’”
王自健接着调侃起“郭美美事件”。
“开玛莎拉蒂有什么用？开兰博基尼有什么用？该泡还是给你泡了。我不是仇富的人，但我看见好车也不顺眼……那个车禁泡吗？有时候我在街上看见玛莎拉蒂，还弄成哑光漆的，好家伙，停我旁边等红灯，我心想，你不也得停吗？车上那姑娘挺漂亮，我就招呼：‘哎——哎——哎！’‘有病吧你！干吗呀？’姑娘答。‘后门没关好……’假装提醒一下人家。‘我们这俩门儿的车！’接着搭茬儿：‘对不起对不起，这车贵吗？多少钱买哒？’‘反正你买不起！’‘我怎么买不起！我就是问你多少钱买的？’‘大伙儿捐的！’”
每个周六下午，王自健都会在北京鼓楼西大街的广茗阁茶楼说相声。230个座儿，场场爆满，来晚的只能加座。票价平均50元，若不在淘宝上提前订，就得排“嗨老长”的队到现场买，还担着买不着票的风险。每周演出，王自健基本都会回顾当周热点话题，网友“金枪鱼文化”就称赞其为“公民相声”，“不再只是逗您一笑，而是成为表达公众意见、传播常识的平台。”
其实王自健倒不愿意被扣上这顶大帽子，他说自己与同行的区别仅是他的“三俗”功课更关注社会和生活。
王自健私下经常和王小山、李承鹏聚聚，喝着啤酒，吃着毛豆，有时候为讨论一些话题，甚至能动手打起来，但过劲儿之后，第二天还凑一块儿玩。
相较他的朋友们“总把这个社会弄得苦大仇深”，王自健阐述了他的“相声时评”理念：“我远没觉得那么阴暗，但李承鹏他们却认为是莫大的冤屈，这是观点的不同，但并不影响我们在普世价值上的一致性。我没那么激进的想法，更愿意很具象地、很小人物地看一件事。”
比如“郭美美事件”。
“虽然很多人都抓住红十字会不放，但真正用相声表达时，我可能就是一个开A级手挡1.5排量以下车的人，看到郭美美的心理。第一感觉一定不是恨，是酸！这个酸是真实的，而非伪装。我在台上表演的那个人，就是台下现实中的某一位。”
“郭德纲是相声界的严重误导。”
“老人们常教育我们，相声演员要懂时政，不要谈时政。”相声演员李菁在接受采访时说。他表示：“在私下说什么是表达你的个人观点，是你说话的自由，但在台上就不一样了，这涉及公众舆论，你会误导观众。”在李菁看来，相声不是时评，否则“那叫脱口秀”。
北京市曲艺家协会秘书长宋德全则认为，“相声创新也好，反映时代也好，最终的落脚点是抖包袱，而不是逞口舌之快。用不负责任的言语、敏感的话题来刺激观众绝对不是相声发展的正路，先把传统技巧和基本功扎实了再说相声，否则只是脱口秀、幽默对话，跟相声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自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说：“同行骂我的人多了，对我都敬而远之。他们说，这么说相声谁不会呀！到现在我也没有固定搭档，他们对我就是不搭理，尽可能地相信我成不了气候，过几年就会消失。”
作为王自健的师傅，“涉入相声圈并不是太深的过气影星”侯耀华很疼徒弟，两人的关系像父子，“一旦相声圈谁骂我了，我也回骂了的话，不管那人是谁，师傅每次都帮我，也算是帮我擦屁股吧。”
王自健告诉记者：“我愿意跟爱相声的人在一起，爱相声不是一味虚伪地保护，要赋予相声生命力。”
“有一位80后相声演员，自称段子里有一个‘火星级的包袱’，我当时就笑出声来了，火星是OUT的意思好不好？相声界的80后，竟然跟四五十年代出生的人没什么区别，这多悲哀。”
再以郭德纲为例。“如果把相声比作一个具象的人，这个人在濒临死亡的状态下，郭德纲为他做了一次极强的心脏电击，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但是这个人和植物人差不多。而我做的事情就是让这个人再睁开眼睛，让他恢复力量，站起来、走路和跑步。”
王自健认为“郭德纲是相声界的严重误导”。
“郭德纲总在说自己是苦尽甘来，但不是所有当初穷成那样的人都能当艺术家。中国相声的现状是，文化水平不高，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你看李菁和王玥波，受过高等教育，说相声，立竿见影地不一样。但现在大多数情况是，好多连民办大学都考不上的人，到德云社当学徒工说相声，能指望他们怎样吗？我不否认郭德纲是天才，可能他没上过什么学，也没看过太多书，但并不代表接下来所有说相声的人都可以这样了。他儿子不是也退学了吗？我觉得他不是故意的，他一定认为这么做是对的。”
“他们在吃相声，以相声的名义养活自己。”王自健说。
对话王自健
“哪儿来的什么生命危险？恐惧往往源于无知！”
记者(以下简称记)：从2009年至今，你说相声不到3年时间，就成了话题人物。广茗阁茶楼负责人康卫东曾透露：“我们有炒作的成分，但我认为炒作和机会同样是给有准备的人，你光炒作就糊了。”能解释一下吗？
王自健(以下简称王)：可能我还是找对了几个点，观众关心的点。毕竟在说相声之前，我干电视编导那么多年。相声讲究一个包袱抖出来前先铺四句话，如果每周演一场的话，在演出之前的整整6天内，互联网会帮我铺很多东西，那演出时直接拿出来抖包袱就好了。嗨！都无所谓，爱说什么都行，反正骂我的人多了。
记：你是不是一个挺能折腾的人？高中时就给电子游戏杂志撰稿，一个月写三五万字；之后还干过电视编导、做过广告，怎么最后就说上这“挨骂”的相声了？
王：可能就是性格问题，太极端了。当初为了说相声，我一周可能一点工作都不做，能拖的事就拖，整个工作状态都有问题，那时候倒没什么人给我特别大的压力，就是自己觉得有点说不过去了，毕竟一个月也拿着人一万多块钱呢，这么干有点不太好。
记：说相声能一月挣一万吗？
王：现在差不多。其实我本身对钱的追求一般，我工作这些年也有个几十万存款，买了房，还有辆车，可能就觉得再在那种单位待下去的话，过个十几二十年，顶多就是提升一个档次，房子住得大一点，存款再涨一点，又能怎么样？过得也不精彩。
记：要说“相声时评”，每天都要上网搜大量资料吧？跟例行公事似的？
王：不是例行公事，我现在查东西有点病态了，我不能往电脑旁边儿坐，坐那儿就开始看各种消息，一看就几个小时不动，就会想很多我能用的东西，就跟写评论似的，找准角度非常重要。
记：可你的东西业内很多人并不认可？他们说这是“脱口秀”“误导观众”。
王：这帮说相声的有点儿太拿自己当回事了，现在就是北大经济学教授站在那儿说经济学问题都不见得有人去听，谁会听你一个说相声的讲这些事儿？
记：你认为你走了一条“捷径”吗？
王：我是没经过传统相声训练，但又想弄明白相声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只能用我能得到的所有方法，比如德鲁克的方法、卡耐基的方法，用它们去分析相声，可能就得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结论。我比他们的思维开放。说好听点儿是捷径，说不好听就是回避相声界的问题。
记：他们的“禁锢”表现在哪些方面？
王：比如相声不能沾政治，我觉得这个有点儿好笑。如果这句话在一百年前说，绝对成立，但现在是什么时代？而且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政治，这也特别可怕。我抱怨油价又涨了，这跟我去评论政治完全是两码事。就好像我说发改委不作为，就是在攻击政府？发改委是一个部委，它与中央政府是隶属关系。之前周立波在微博里说，《宪法》规定了，中国是一党专政的国家，他爱国。这不没文化吗？你看过《宪法》吗？你把政协摆哪儿去了？我们国家是一党执政、多党协商，这都不懂，你爱的是什么？他们就认为我是冒着生命危险、拿这东西博出位，哪儿来的什么生命危险？恐惧往往源于无知！当着他们面我也会这么说，无知！
记：我听说8万的商演你都不去？
王：8万我肯定去，这是我开的价格。是这样，去年一件事让我很受伤，伴宴您知道吗？我觉得唱歌跳舞伴宴都OK，相声伴宴好像就不太对。因为根本没人在听，我在台上费劲说的时候，底下突然站起几波人来，“干！”离舞台最近的主桌就在我面前，永远有人过来，“刘局长我跟您喝一杯！”我觉得我受到侮辱了，所以但凡能花8万请我演出的人，绝对不是请我去干那种可有可无的事情的。
记：不能把自己搞得那么屈辱？
王：对，我通过自己的本事挣钱，又不是去乞讨的。三五万的演出我今年推掉大概得五六十万了，我不太看重钱，反倒是“浮云”和“虚名”比较能吸引我。
TIPS 王自健语录
其实老百姓没什么要求，就是想过上国企员工一样的生活。如果我是在山沟里，忍一辈子我也不冤，您说我在北京跟生活在村里似的，那我冤不冤啊？我是二环以里生人，纯正的北京人，现在住回龙观，每天回家开着车还唱着《钟鼓楼》：“我的家在北京六环路上。”
——描述北京生活感受
一个叫“涨工资”的，药家鑫，很残暴，打死都不冤。但是，换句话，如果我们保险、医保健全的话，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每年交多少交强险，为什么不能拿出来做一笔基金，每个人拿出一点钱，人能救不活吗？这钱都去哪儿了，回家上网查查。
——点评药家鑫案
不管你伤害过谁，或是被谁伤害，我们应该尽可能去包容别人，伤害到别人的时候，你很有义务向对方说上一句“对不起”，当对方包容你的时候，你一定要还说一句“没关系”。当然，这个世界上也不是谁都活得那么开，也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回一句“没关系”，但是说每一句“你大爷”，一定能还回一句“你~~大爷”！
——打趣人际关系
我们总追求GDP，你工资五千，涨百分之十才五百；房价五万，涨百分之十就是五千，换你你涨哪个？现在什么都涨，在这种形势下，我们相声票价也要适当涨点儿了。
——调侃物价上涨
给犯罪嫌疑人辩护是律师的职责，这是职业道德；而这些律师都去重庆，为的也不光是李庄……瞧中国律师界，多抱团，哪像相声界一样，破鼓乱人捶。
——评说李庄案
(责编： 葱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