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佩斯《明星课堂》授课：我的表演就叫滑稽
陈佩斯做客《明星课堂》
“滑稽这种思想，经常看喜剧的人群接受起来特别的快。在社会里，滑稽是非常重要的，学习喜剧，其实每一个社会人都应该学习这种滑稽的思想方法。 ” ——陈佩斯
在《明星课堂》的现场，除了幸运读者和热心粉丝，也包括了大连几所高校的表演系师生和话剧团成员。见到陈佩斯后，他们除了激动和兴奋，也有很多问题请教。陈佩斯不仅向他们传授表演理论、亲身示范。也教会了他们很多课堂上学不到的人生道理。
喜剧选择
小人物生命力强
读者：看了您的很多作品，您演的很多人物都是社会底层的挣扎的小人物，您为何如此钟情小人物？
陈佩斯：小人物生命力强，旺盛。喜剧就是表现生的，从古至今，它都是表现人的生命力的旺盛。两个方面，第一，表演者在困境当中的挣扎，他的智慧就是他的生命力。如果平白无故的坐着，表现不出他的生命力。另外就是观众，观众的心跳加快，每一次笑声之前，都会有一次呼吸的准备，这样，他的脑子都是晕的。一场真正的喜剧，台上台下应该是有一个互动的。还有一点，喜剧的人物要么高，要么低，越高越好演，比如《皇帝的新衣》，这是一个典型的颠覆权威喜剧。把一个最高贵的人拉到小孩都可以俯视的程度，就成了喜剧。
读者：我觉得演好喜剧特别难，度不够的话观众不会乐，但是度过了又会让人觉得哗众取宠。要怎么把握这个度？
陈佩斯：你要搞清楚，你所说的这个度是表述什么？把表演拿掉，度应该是什么？是分寸，分寸又是什么，它应该是一种计量单位。可是这个计量单位是对什么而言呢？表演的计量单位吗？你给观众想让他笑或者不笑，就是一个计量单位的大小吗？你用什么做计量单位呢？是一块布头，还是一块木头？喜剧是度量的问题吗？
如果是一个杯子，才能说有多少度量，但是要先有一个杯子，要先做好一个杯子，才能说它的量。喝功夫茶的杯子，用暖壶倒水，就不合适，但是用茶缸就行了，这就是喜剧了，有了技术才知道度，没有技术就谈不了分寸，因此你才永远不知道分寸在哪里。你要有一个特别的事件，才能有具体的方法，先谈方法，就是这个“术”够不够，是十分，还是七分，这才能斟酌量，必须先有一个容器，才能有一个量。
话剧定位
我们不该把它当成小众艺术
读者：大家都说，话剧是小众的艺术，对此您怎么看？
陈佩斯：话剧它是小众艺术，可又不是小众。因为我们不能把它当作小众艺术来看。我们说话剧是小众艺术，是因为今天的传播方法变了，传播速度快了。一百年前没有广播的时候，所有的演出信息就完全靠人与人的传播，可是现在传播媒介变了，所以感觉上，话剧就显得小众了。但是我们在心里，还是不能把话剧当作小众艺术来看待，我们要面对的还是普罗大众，花钱买票看戏的一定是社会普通大众，不是精英，尤其进到喜剧剧场的人，一定是最广大的受众，而不是王宫里的贵族。因为喜剧传递了生命信息，它给人生命的快乐，生命最享受的就是快乐。
读者：我是学航运的，但是我们在学校里做一个原创的大学生社团，老师认为我们不够主流，请问我们应该怎样做？
陈佩斯：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作品，说白了，就是你的作品力量不够，不够完善，如果作品好了，你肯定是主流，老师肯定会重视。你得了很多奖，然后可以进剧场去演出，那种对外售票的公演。其实是不是专业学表演的并不重要，比如你说你是学航运的，其实我们的制片人巡演做的事情，就跟航运管理一样，要计算走多远，到什么地方去演出，花多少钱，其实道理是一样的。任何戏剧艺术，都离不开时间和空间的约束，都需要精确地计算。你学了航运，将来可以用在话剧表演上，把一站一站安排好了，所以我觉得，你现在学的，将来都能用上。
灵感来源
这个社会需要“滑稽”
读者：在我们学校里，大家都乐意演，但是我们都遇到一个问题，我们不知道演什么，应该怎么从生活上寻找灵感？
陈佩斯：一定要先学习。我最近在看心理学的书，美国的爱德华·托尔曼的《动物和人的行为的目的性》，学表演的和学习管理都应该看一下这本书，看完这本书就明白了，所有的生物的行动都是有目的性的。有目的性，就有了方法，有判断，有判断就有思维，有思维就有了方法。训练小白鼠走通道，出口放着奶酪，几次训练，小白鼠就能找到最近的一条路找到奶酪。每个人的行为都是可训导的，这就决定了任何事物都是有方法运作的。有方法就好办，在所有方法里，找出最好的方法。喜剧人的目的是让观众笑，中间一定会有一个方法，这种方法不仅对小白鼠有用，观众也是可训的。他长期习惯在困难环境中的解脱，而不是直接的对抗，这种就叫做滑稽。
滑稽是什么，中间有骨头硬物，坚不可摧，但是又有水，而“稽”是停止的意思，但是这个骨头还是可以滑过去，不是争斗，而是滑过去，这是人类在回避正面冲突的方法，变成一个思想的方法，再变成一个引导的方法，这是我们为人处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中国古代没有喜剧，只有“滑稽”，我的表演就叫“滑稽”。
读者：如果您在演一场喜剧，演出前遭遇了重大的打击，您会怎么调整呢？
陈佩斯：其实如果你遇到过这种情况，怎么克服的，我就是怎么克服的。这个都需要演员自己调节，要建立对舞台的感情和信仰。如果把这个舞台当作一种信仰，就会放弃很多悲和喜。你会觉得责任更大，这个时候就会克服一些外在的因素。
表演经验
即兴表演需要搭档默契
读者：我觉得您的作品一定有很多即兴成分，我想问问您的喜剧演出里，这个即兴表演占了多大成分？您怎么看这个即兴表演的？
陈佩斯：这其实是一个技术问题，严格说存在即兴表演。但是这种表演一定是在获得了非常多的技能，在技术条件有保证的条件下，才和搭档共同完成的，而不是自己的。如果自己即兴了，对手接受不了，这个戏就砸了。一定是在双方共同的默契的条件下进行，否则不能进行。这是在千锤百炼，对技术非常熟悉的情况才能尝试的，它会给演员带来新鲜感，只能添彩，而不能支撑大结构，但是大结构是最重要的。而这种即兴表演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
读者：我在舞台上表演时，其他人对话的时候，我没有台词，我的肢体语言非常尴尬，请问陈佩斯老师您有什么方法吗？
陈佩斯：记住自己的人物，记住这个人物的行动线，没有台词，但你的行动线不能断，他们俩说话，情境之中你应该有判断。那就做反应，你这个角色同意哪个，不接受哪个，你应该表现出来。你刚才在做什么，比如我们这个现场，活动开始之前，一个清洁工在拖地板，但是有座谈会，她就不能拖地了。她在那边等着，一开始听得很兴奋，有明星来，打电话给别人，说我这儿有明星什么的，后来就烦了，不断看表，抱怨怎么还没完，她一句台词都没有，但是她的表演一直没断过。 首席记者李洪波 记者梁巍 摄影记者曲振玮
生活中的陈佩斯很普通 股票跌了也上火
历经岁月的沉淀，如今57岁的陈佩斯，除了具备与生俱来的“喜感”气质外，更像一位学者。他对力学、空间学、电学，甚至航海学都能表达出自己的看法，最近他还学习了心理学。他认为，这些知识对表演都有很大帮助。表演之外，陈佩斯认为自己和普通人一样，生活中也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阻力，家人病了医院没床位也会着急，股票跌了甩不出去也会上火。但是，他现在明白了一点，人要懂得拒绝，就是不做什么事，他心里很清楚。“我就做我能做的，金刚钻为什么那么厉害？就是因为它集中力量在一个点上。对我来说，我就是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话剧业务上，就把这个事儿做好，然后我就会发现，我的内心很强大。 ”
谈搭档
懂得磨合的人很重要
做客本报《明星课堂》的前一天，《雷人晚餐》剧组举行了一次媒体见面会。会上，许多人关心，陈佩斯为什么会选择改编国外的剧本。陈佩斯说，改编是为了吸收其他民族的文化。但是，改编的过程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他能强烈地感知不同地域人群的文化差异和隔阂，改编不亚于创作一部新戏。
不过，让他很骄傲的一点是，他学会了如何把别人的作品改得让中国观众喜欢看，而不是被别人用“枪炮”顶着让自己去学，这是一种精神的“扩张”，也是文化的渗透。《雷人晚餐》中，陈佩斯的搭档是国家话剧院知名演员周玲，二人合作刚好10年。谈到这位搭档，陈佩斯难掩内心情分。在他们合作之前，陈佩斯有好几部戏都想找周玲合作，但遗憾的是，直到《托儿》，他们才正式合作。幸运的是，从那开始，他们一直合作到现在。
陈佩斯说，和周玲熟悉了之后，发现她是特别活跃的一个人。“她在生活中玩笑很多，能够缓解我们在排练场上的紧张，排练时我们也会发生艺术上的摩擦与碰撞！”陈佩斯说，现在的很多人，最缺乏的就是与搭档之间的磨合。而周玲改变了他们的工作氛围，她常常做最顽固的人的思想工作，也能够化解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这一点非常重要。
谈困惑
民企搞艺术风险太多
除了导演与表演，陈佩斯更希望从整体上提高中国喜剧的层次。他觉得，在喜剧领域，一个人或一小部分人的成功都不能说明中国的喜剧达到了怎样的水平。所以，他牵头举办了北京喜剧艺术节，希望更多人参与其中。
作为一个非政府行为的艺术节，陈佩斯说，这要承担一定的风险，不只是巨大的经济风险，还有艺术上的风险。因为艺术节期间有些喜剧的表现形式跟传统东西不一样，也许跟现在的社会认同也不一样，这很有可能被批评、被指责，甚至会招来很多负面说法。
陈佩斯觉得，在操作艺术节方面，民营演出企业还是相对落后的，所以必须尽快赶上去。这就和上世纪80年代卖大白菜一样，光自己做不行，还要把别人拉进来，扩大这个队伍。
做喜剧艺术节的另一个目的是想开拓市场。陈佩斯说，如果政府能再多给民营演出企业一些优惠政策就好了。如今市场就摆在眼前，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像他这一代人或许很好混，已经不再愁吃喝。但年轻一代所要面临的问题就比较严峻，虽然市场已经慢慢打开，政府也鼓励多出好作品，但依然需要真正有能力的人。
遗憾的是，陈佩斯发现年轻一代中的很多演员都存在问题，他常常在排练时观察一些年轻演员的基本功，但很多人的基本功并不好，还停留在进学校之前的水平。“这很是问题，年轻人的未来，要向老师要！向会的人要！”陈佩斯说，他刚看过一部好莱坞歌舞片《平步青云》，讲述百老汇舞剧演员竞争故事，相信年轻人看完之后会有所收获。
“当潮水一样的笑声涌上来，就是我最享受的时光，即使是青涩的笑，也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把小品和话剧做个比较，陈佩斯说他更喜欢话剧。因为话剧是直面观众，观众的反应都是真实的。
谈内心
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么多年来，陈佩斯一直钟情于喜剧。在他看来，喜剧不是恐吓人，是要带给观众自由和开心。笑是一种能量场，而他在舞台上，就是要尽力去扩大这种能量。具体的做法就是让观众有优越感，从第一秒钟开始，就要造成“差视”，让观众“高高在上”，“差视”就是一种能量的释放。
陈佩斯说，钟情喜剧并不代表他不喜欢悲剧。在电视荧屏上看到感人的故事，他依然会热泪盈眶。只是，喜剧像是他的一个任务，他要以喜剧为生。和许多人不同的是，陈佩斯不喜欢赶时髦。面对当下网络上的各种时尚话题，他觉得自己已是快60岁的人，应该做点该做的事情。所以，他关注的范围更加广泛，并且喜欢关注那些“秋风凄雨”的人，比如那些盖大楼的工人，他们通常不被大家关注，但却代表着社会真实的一面。
表演之外，陈佩斯认为自己和普通人一样，生活中也会遇到阻力，家人病了医院没床位他会着急，股票跌了甩不出去他会上火。但是，他现在明白了一点，人要懂得拒绝，就是不做什么事，他心里很清楚。对他来说，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话剧业务上，就把这个事儿做好，然后就会发现，自己的内心很强大。对于今后的创作，陈佩斯说自己不会和其他人一样改编影视剧作品，因为影视剧的素材对他来说远远不够。素材不同，成就的作品也会不一样。目前为止，他还没看到什么影视剧作品能改编成经典话剧的，大多数都经不住风和雨，不结实。
如果把小品和话剧做个比较，陈佩斯说他更喜欢话剧。因为话剧是直面观众，观众的反应都是真实的。“当潮水一样的笑声涌上来，就是我最享受的时光，即使是青涩的笑，也是实实在在的。 ”陈佩斯说，像央视春晚的喜剧空间并不完整，有很多笑声都是虚假的。当年他和朱时茂就特别反感现场领掌，每次上台之前他们都会和领导说，千万别忽悠观众鼓掌。因为演员在台上会非常尴尬，也会因突如其来的掌声发蒙，这对演员来说也是一种尴尬。 首席记者李洪波 记者梁巍 首席摄影记者周蕾
(责编： si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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