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星揭北京人艺金字招牌故事 谁犯错都要写检查
晨报记者 邱俪华 实习生 蔡梦露
阔别申城24年，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微博)剧目将再次集体亮相上海。今夏，人艺将带来近作新作《窝头会馆》、《原野》、《知己》、《我爱桃花》、《关系》五台大戏，演员阵容毫无悬念地为全大腕阵容，濮存昕(微博)、徐帆、宋丹丹(微博)、吕中、何冰、胡军(微博)、杨立新(微博)、冯远征(微博)、张志中、于震(微博)、丁志成等。话剧舞台上“大师、大作、大戏、大演员”的定位，正是步入甲子之年的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写照。而沪上观众也抱以极大热情，从目前票房看，4月份一开票，半数座位就迅速被抢购一空，创下大剧院史无前例的票房纪录。人艺号召力不凡，而采访中，濮存昕、冯远征、何冰这群人艺的中流砥柱，则向记者揭开了金字招牌背后的故事。
腕儿再大，一场也就一千五
副院长兼导演任鸣这次带了自己的三部作品到沪，闲聊中，他无意说起大腕们的工资，“不管A角B角，剧院定了是一千元一场的标准，不管谁来演都是这个价。”一千元一场，相较如今动辄就是7位数的影视片酬，着实令人唏嘘。但“腕儿们”倒也不以为意，有着剧院几十年的传承，那么多响当当的老艺术家，谁都不会、也不屑摆大明星的谱儿，在这里，大家都是“同学”、“同事”。
问冯远征，“一千元，真的就一千？”他立刻纠正，“哪里！我们现在每一场演出应该是在一千五百元左右吧，主演。”是的，那得绝对是主角，一般跑个龙套就六百。“那是现在涨了，过去就四百。”冯远征继续纠正。不过，提起出场费，他还真是挺满足，“1988年院里来上海演出，女演员全体一场戏才五十块钱，主角也就八块五一场，当时是在美琪……”他回忆着当年的黄金岁月。
何冰倒是算得仔细，“我们就是一千多块钱啊，还要纳税，呵呵，而且我说的是主演啊，不是主演是拿不到的。很清贫，舞台很清贫的。”何冰进人艺也早，1991年：“好像那会儿拿……七块五吧，一场，呵呵。”比起演话剧，拍电视剧当然要好赚很多，但何冰觉得，演话剧挺好，日子也过得去：“拍电视当然没法比，但其实你真是要盯着坑在那儿演话剧的话，基本生活还是可以保证的。”何冰说也不觉着自己有多伟大，但就是热爱这种生活方式：“因为我觉得如果你的工作乐趣、谋生方式和生活样式，这三者能够统一，是最理想的。我就是这样。我呢，第一，懒惰，我只要每天去剧场演出，这多轻松啊，两个小时嘛，对不对？而且，我又愿意在家呆着，白天都可以在家呀。”
档期再满，明星自己调时间
回舞台来演戏，光不在乎钱不行，还得不在乎时间！让任鸣很感动的是，人艺一召唤，腕儿们没有不舍得花时间的：“尤其像宋丹丹、徐帆，不仅仅是话剧领域，她们已经是影视领域一线的大腕，但在剧院的召唤下，她们基本上还是能够听从剧院的安排，放弃一些个人的经济利益，来演出这样的大戏。比如说冯远征，那时候说要排这个戏，他也特别忙，结果接了电话第一句就说‘任鸣，哦，我知道了，你提前告诉我，我就把档期留出来，要排多少时间，演出多少时间’，完了他再自己去跟剧组商量。你可以看出来，他给舞台留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腕儿里，濮存昕也是大忙人一个，问他舍得吗？他说当然，因为“舞台，那可是咱自个儿的媳妇儿！”他说“外面”那些影视剧们是汲取营养和锻炼，为的也是在舞台上更好：“在外面成了大明星以后，站在台上那口气儿啊，还真就有点壮。”不过他强调这只是底气，不是骄气：“在外面有点受宠，但在人艺谁宠谁啊？！因为我们前面有前辈，谁敢自个说自个是老大。在外面全是老大，到了人艺，即使有助理，也一边儿呆着去，‘下了班再来接我’。人艺是个平等的地方，大家也享受这份平等。”
都是家人，排练场上最自由
何冰说，北京人艺就是一个大家庭，而且还是一个“极特殊”的大家庭，他特别把“极特殊”说了两遍：“是，这里有岁数大的，有知名度高的，但我们都是把它当自己的家，那么既然是家的话，就是家里人，你知道家里人是不分那些的。再者，我们有传统，我们真的是可以很傲慢地说这句话，我们北京人艺也是有传统的，这个传统不仅体现在演出上，也体现在一代一代人上。你看，濮哥、丹丹姐、杨立新，他们这代演员，从来没有说因为知名度那么高而演一个小角色去抱怨过。我们在一起合作的时候就是纯粹的，就是排练。可能跟社会上那些松散合作还是不一样的。它是一件为自己家里谋事业的事情。”
而排练的时候，也是他们最欢乐的时候：“因为演出你毕竟要面对一千多观众是吧，而排练的时候完全是我们自己的世界。大家在排练厅里说笑逗闹，那是特别特别欢乐的日子。”何冰说。
除了好玩，当然还有过招，濮存昕说过招很过瘾：“像林兆华那戏，排练场是最自由的，他说‘大伙儿谁有招儿谁来’，但其实心里有数，谁都跑不出他那如来佛的手心儿。当时《窝头会馆》宋丹丹是排第一幕，杨立新排第二幕，何冰第三幕，呵呵，都有分场导演盯着，大家可认真了。丹丹最好玩，爱说‘小濮，你这演的叫什么呀，你这台词不对！意思不对！’我就说‘那您快教我，您快教我’，哈哈哈哈，丹丹好玩着呢。”
不爱摆谱，谁叫“院长”和谁急
人艺的明星们不摆谱，领导们也特恨这个。冯远征说，当年叫林连昆院长，老爷子还跟他急，“你要是叫我林院长我就不理你”：“像于是之是第一任院长，我们都叫他于老师，不会叫于院长啊或者什么。到了第二任院长刘景云的时候，我们就叫他大叔，因为他们都是土生土长在人艺起来的。比如说到濮存昕(如今也是副院长)，我们都叫他濮哥。院里无论是老艺术家，七八十岁的，还是小的，都叫他濮哥。实际上这对于我们剧院来说，很亲切，也是人艺精神的一种传承，就是人艺有一棵菜的精神，所谓一棵菜，就是说像一棵白菜有心儿、叶儿、根儿，一台戏就像一棵白菜，哪个部分都重要，并不是说只有菜心重要、主要演员重要，如果没有菜帮子，这棵菜也不是一棵菜，没有根，它也不可能成长。”
说起“濮哥”，濮存昕倒害羞起来，问他“据说你们的下一辈演员也习惯叫你濮哥，所以你现在是接了老艺术家的班，要以一个大家长的形式来……”他立刻打断，“我不是啊，我可不是家长。我是挂着名儿的，花盆院长，不管事儿。我跟他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伙伴的关系，谁管我叫院长我肯定不理他。他叫‘濮哥’、‘濮老师’，我还会说‘诶，什么事儿’。这官场啊，真的不行，不适应。”濮存昕说，自己没有官样儿，在幕后排戏的时候经常疯癫到没型儿：“满地爬，都可以。”
不管是谁，犯错都得写检查
除了不管院长叫院长，人艺还有个传统，就是谁犯错都得写检查，而且白纸黑字的还不能扔，都得保留在人艺博物馆里当馆藏。“如果你在台上出了问题，那是要写检查的，这个习惯是从前辈那里传下来的。有些年轻演员就会说，哎呀，别写了吧，我下次改正就完了吧。不行，必须写。现在我们人艺有一个博物馆，里面已经把我们写的检查都收进去了，成为馆藏了，这将来也是一种文物哈！(笑)”冯远征向记者曝料，但实际上，写检查也是一种人艺精神，“你错了一定要向大家道歉，因为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你对不起的不仅仅是周围的演员、舞美工作人员，还有观众。
关于写检查的事儿，濮存昕跟记者“老实交代”了细节：“有一次，我在跟何冰说话呢，然后梁冠华他们在台上早就演完了正等着我上去呢，其实我们当时也就是在说你这戏怎么着、那戏怎么着，结果就把上台的事儿给忘了，应该是演《古玩》的时候，是一大误场，真的时间很长的误场。也是十年前的事儿了吧，特别对不住观众。”
[有话要说]
濮存昕：不能只认钱，还得认师
“媚俗，就连自己都没有了”
商业，市场，通俗，一定没有问题，一定不去指责。我们也去看，赵本山的东西我们也去看，好看，我们也开心笑。但是我们在做什么呢？或者说，我们在批评别人时候，你要问问自己，你在做的什么，你做的东西是不是有价值。
文化应该是一种原生态的状态，应该是原始森林，应该是湿地，不应该是荒原，不应该只是种植。观众和读者可以自由选择，但我们应该坚守应有的文学品质。我们能做，我们可以做，为什么要放弃呢？
我们不去跟别人抢饭碗，也不用在市场上那么去打拼。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更不能媚俗，那样我们就连自己也没有了。当然要坚持、守住这个东西很难。因为演员如果跟剧院只是劳资关系，可能也有问题，那就是公司化。我觉得做艺术这事儿，还是得作坊式、家族式的，有一种师承的感觉，就像我们中国的传统艺术那样。如果文化没有传承的话，将来可能是有问题的。他不能只认钱，他还得认师。钱当然也要有，人家不给我钱，我也不会演戏。但那是需求，我们还要明白什么是追求，我们应该从前辈身上吸收一种养料和营养。
“演戏，是和观众一起老去”
演戏真的不同，那是跟观众台上台下近距离的互动，它是有一种尊贵感的。拷贝的艺术(影视)，那个东西见不着观众，最后也就是走红地毯，都是假的。那些观众看没看过这电影先不说，很多都是被人雇来的，给三十块钱跟明星招手，所以演员自己要清醒，不要一被簇拥就晕了。
但是舞台不同，在舞台上我跟观众同处，我这两小时的生命，和你一起流失。剧场艺术它就是跟观众同处，我作为一个观众的话，看这个演员一点点老，我看了他十多出戏，我也跟他一起老了，“呦，梅先生今儿这嗓子有点云遮月，感冒了吧”，它是这个感觉，很亲切。
艺术家的票房，有时候是对人的感觉，有时候观众可以看好几次。我觉得舞台艺术真的是有一种派对的感觉，是要请到家里头去，请客的时候，在家人朋友的场合做的事儿。它不是一个大集会，完了别人买单，大伙都来，或者便宜货特多，不是的。
[有戏要来]
人艺2012“沪演录”
《原野》
导演：陈薪伊
演员：濮存昕、徐帆、吕中、胡军等
地点：7月24日－28日上海大剧院(微博)
剧情：戏剧大师曹禺生前是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院长，在不足30岁时写下《原野》。北方茫茫的原野，从雾中驶过的火车上跳下一个人来，这个越狱的男子叫仇虎，他潜入焦阎王家为被害的父亲和妹妹报仇，并夺回心爱的恋人金子，搅起一场由爱恨而牵出的厮杀……陈薪伊的宗旨是揭示大师笔端“人的善恶、无奈、顽愚、脆弱、爱恨”的极致和复杂。此番明星阵容可谓豪华，观众将在台下与濮存昕、徐帆、吕中、胡军面对面，感受其舞台魅力。
《窝头会馆》
导演：林兆华
阵容：濮存昕、徐帆、宋丹丹、何冰、杨立新
地点：8月1日－5日上海大剧院
剧情：《窝头会馆》最能代表北京人艺的演剧风格，该剧也是编剧刘恒(微博)、导演林兆华的作品，被北京观众誉为“大作之合”。编导展现的是1948年北京南城一个号称“窝头会馆”的破落四合院，住着几户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小市民。满台老北京城旧日的风俗和景象；剧中人形形色色、性格迥异、命运多舛；他们相爱、相斗，处处流露老北京人的幽默诙谐和困顿。主演濮存昕、徐帆、宋丹丹、何冰、杨立新被观众称为“五星上将”。
剧目：《知己》
导演：任鸣
阵容：冯远征
地点：7月18日－20日上海大剧院
剧情：《知己》是坚持剧坛耕耘的郭启宏大作，“以史喻今”是他作品的特征。该剧选取清代文人寻觅知己、珍惜知己而牺牲自我的独特角度，塑造出几位在空明中降生的不可复制的人物形象，“以风雅为性命，以朋友为肺腑”的文人纳兰性德便是其中一员。导演任鸣和主演冯远征等通过排演，在舞台上呈现出“古往今来，人们需要朋友，更渴望知己，世世代代都没有放弃对于人生知己的寻觅。 ”
小剧场戏剧《我爱桃花》和《关系》
导演：任鸣
阵容：徐昂、吴珊珊、于震/丁志诚、梁丹妮(微博)等
地点：《我爱桃花》7月19日－21日上海大剧院中剧场；《关系》7月26日－28日上海大剧院中剧场
剧情：《我爱桃花》虽数年前曾由上海戏剧人演出过，但任鸣说：“初读剧本，我便惊讶于它的独具一格，逐渐领悟到这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作品。什么时候演都好看，什么地方演都行。 ”《关系》作者万方是曹禺的女儿，她颇得大师对戏剧结构、艺术感受、细腻表达之衣钵，将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戏剧写得错综跌宕、引人入胜：“我作为爱情的亲历者、旁观者来写《关系》，与大家分享我的经验、感受和困惑以及对爱情的信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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