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说过相声、以主持人身份知名的毛威和滑稽剧团的胡晴云,将在本月中旬联袂主演话剧《我的爱情谁做主》。影视明星蒋雯丽和电视剧《士兵突击》中的“史班长”张译,最近也奔向话剧舞台,主演明起在沪上演的契诃夫经典名剧《樱桃园》。除了非话剧出身的明星表现出对话剧的高度热情之外,在上海投身话剧制作的民营团体已经从10年前的一两家增加到眼下的将近20家。上海话剧市场的繁荣景象甚至波及海外——上海已成为全球演出阿加莎·克里斯蒂剧作最红火的市场。话剧在上海似乎走上了一条金光灿灿的商业道路。但5月份现代人剧社传出消息:上座率忽然跌了30%左右。人们开始琢磨——话剧的财富之路还有多长?
戏剧发端 不为盈利
发端于古希腊的话剧——更准确的说法是“戏剧”,最早来源于祭祀典礼上的“羊剧”。上戏戏文系教授丁罗男介绍说,数千年来,无论是祭奠、逗乐还是追求艺术、探索实验,戏剧创作的目的几乎都不是赚钱,维持做戏多半依赖各类资助、基金。只有在20世纪高度商业化的美国,才形成了以盈利为第一目的的百老汇戏剧——包括话剧、音乐剧等的各类舞台剧。国家话剧院导演王晓鹰在博客中说,“商业戏剧并不强调艺术价值,不强调思考与交流,它最直接的目的就是要赚钱,至少在美国它是非常明确的。”
白领话剧 上海风靡
丁罗男介绍说,为了摈弃商业目的、探索新型话剧,19世纪末欧洲出现了仅为两三百人甚至二三十人演出的“小剧场话剧”,更因为“观演距离”的拉近、艺术风格的创新,而成为“实验戏剧”的代名词。中国第一部“小剧场话剧”是1982年由林兆华导演的《绝对信号》。但中国小剧场话剧很快进入商业化轨道。上海兴起小剧场话剧是在约10年前,在历经《单身公寓》之类的“白领话剧”风潮之后,2007年一年的演出量增长到80余部——而这个数字恰好是去年11月至今年3月这5个月上演的剧目总和。上海小剧场话剧的红火状态,在全国位居前列。然而,在小剧场话剧日趋商业化后,危机也同时埋下。
搞笑小品 饭后甜点
欧美的“小剧场话剧”等于实验戏剧,而中国的“小剧场话剧”约等于大部分“搞笑小品”加小部分“悬念剧”——缺乏实验精神,只求商业赢利。
最早在上海开排小剧场话剧的现代人剧社,几乎引领了沪上小剧场话剧的走势。该剧社负责人张余与房产商联手合作的《单身公寓》可谓开创了“白领话剧”的先河。随后,关注白领生活的小成本制作话剧纷纷出炉,因为抓住了青年观众当下的生活体验而广受欢迎,从早期的《WWW.Com》到眼下巡回各地的《杜拉拉》。“白领话剧”之后就是“悬念剧”——由于这对编剧要求相当高,市场上仅有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推理剧系列和根据麦家小说改编的《风声》,类型基本属于“密室杀人”那种。
除了以上两大类外,小剧场话剧的“底色”其实是几乎没有戏剧结构的“搞笑小品连缀”,相当一部分剧目甚至缺乏完整的故事和人物转变的内在逻辑,更像“曲艺晚会”——搞笑的仅限于语言,剧情往往荒诞不经。找不到男友的剩女被雷劈了之后,就穿越到古代成为“白娘子”了,必须找到夫君才能回到现代;两只乡下狗想过城里狗有狗牌的日子,一路乞讨来到城市遭遇轻视和暴打,遍体鳞伤再回到乡下……这些1个多小时的“曲艺晚会”,确实让观众拥有了看杂耍、小丑甚至“百戏”的喷饭体验,不过与原本追求精神世界的“戏剧”二字已经甚少关联。观众笑着离开剧场后,就记不得笑的原因了。导演孟京辉曾表示:“小剧场话剧太轻佻了,太多人把它当饭后甜点了。”
市场红火 剧场大赚
如果想赚快钱,投资小剧场话剧算不上是明智的选择。虽然市场红火,但是赚钱最多的未必是投资商,他们甚至可能成为冤大头。
稳赚不赔的,只有剧场。场租费几乎占据成本的40%。小剧场话剧的场租费通常在2万元左右一场。而千人座位的大剧场则从4万至10余万元不等。租借灯光、音响等设备又是开场前必须给剧场的一笔数千至万元左右的开支。此外,工作人员加班、清扫等等也是一笔给剧场方的开销。
至于编导演的工钱,是事后支付或者拖欠也不会影响正常演出的。当票房不佳的时候,就等于一个剧组给一家剧场打工了。话剧通常演出一轮是不会赚的,因为看的人还不够多。所以,越是亏,越是要想办法演第二、第三轮。当然,势头好,更是继续演下去——于是,剧场无论如何都赚了。势头好的话剧第一轮赚5万元已经不错了——也就是两场场租费。
如果要投钱做千人座位的话剧,那么投资额将不低于100万元。目前,这类话剧盈利的也就只有赖声川的《暗恋桃花源》和陈佩斯的《托儿》。
五月“拐点” 引人思索
票房一直呈上升趋势的上海小剧场话剧,在今年5月却迎来了“拐点”。各大票务公司纷纷反映,“五一”假期之后,所有话剧票都不好卖了,以往爆棚的上座率下滑到七成已算不错。业内人士套用股市术语说:“话剧现在陷入了宽幅震荡期。”原因众说纷纭。一说周立波抢占了演出市场的“大头”,成为资金流向的“终点”。二说“金融危机”的影响开始慢慢体现出来,团购票减少,白领也“收紧银根”。三说其实上座率七成是一个健康的数字,以前的状态都是“虚高”。四说小沈阳式的笑料泛滥成灾,引发观众对话剧质量的质疑……不管怎么说,这个结果直接影响到6月、7月的话剧出票。《谁爱谁,爱谁谁》原本在2月份高奏票房凯歌,准备6月9日启动第二轮,现在却面临巨大的票房压力。
商业话剧 面临危机
令人深思的是,全球的小剧场话剧都是实验戏剧——不赚钱,或者说赚钱的极少,唯有中国的小剧场话剧形成了商业演出季。要么,这是不符合事物规律的昙花一现;要么,我们就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荆棘之路。换言之——我们几乎无先例可借鉴。
在上世纪80年代,话剧还属于“小众”,剧团只有“国有”,因此话剧确实距离市场有相当距离。不过,民营剧社出现之后,迅速掐准青年观众的“脉门”,制作了一批至今回顾依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白领戏剧”。话剧迅速摆脱主题先行的概念化,贴近生活。之后现代人剧社不断“细胞分裂”,培养了周可、石俊等一批沪上青年导演。随后,北京的民营剧社也来上海分市场。然而,随着各类怀着盈利目的的“山寨剧目”的甚嚣尘上,最终拉低了话剧市场的平均艺术水准。市场危机同时到来。
优秀剧目 应获扶持
但也不必过虑。丁罗男分析,其实目前这个局面与上世纪初西方戏剧刚刚被引入中国,历经新剧、爱美剧、文明戏等一系列过程有相似之处。“质变”需要“量变”的积累。顶尖作品一定只有10%,而首先要有100部的市场容量。
此外,就像扶持中小企业一样,小剧场话剧的制作方和剧目,也应该被列入扶持范围。国外都有相应的基金扶持政策,而且钱应该给到具体剧目和艺术家,而不是整个剧团的日常运营中。上海戏剧谷已经启动相关的扶持新人计划。一些民营企业例如泓海文化,也投入100万元,针对导演系毕业生给予有针对性的剧目扶持。上海文化基金会也会就符合主流文化价值观的剧目进行评审,然后给予部分拨款。如此,才能把我们的话剧推向符合科学发展观的道路。
本报记者 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