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说明:陈凯歌断然否认关于“代”的划分。他说,中国电影要得到改进,大概要等上十年。(图/Photocome)
作品《和你在一起》在广州公映之前,来自各方的好评早已满天飞,更有评价说这部影片将有机会冲击明年奥斯卡。我带着对“第五代”大师的期望,带着对这些盛赞之音的将信将疑,在陈凯歌将来广州前两天看完了这部片。尽管期望值很高,从观毕几位同事的反应来看影片仍然是超乎期望的好。当晚11时,踩着陈凯歌夫妇刚从日本返京的时间,我第一时间电话采访了他,彼此谈得很尽兴。看完他的电影,与他聊完,我
愈加相信他的那句话————现在还是“第五代”的天下。
排除“代”这个概念
记者:今年“第五代”导演纷纷拍新片,这是一种偶然还是约定?
陈凯歌:我想是偶然,大伙儿没有约定,而且大伙儿创作上的事都各行其道。
记者:此前一直有一种论调,说“第五代”不行了,现在在你看来,答案是怎样的呢?
陈凯歌:有关“代”的划分其实是学术上的说法,这种说法一点都不科学。每个人都是单独的创作个体,具体情况不一样,所以不能说“这一代”的人还行不行,只能说“某个人”还行不行。“陈凯歌还行不行”这样的说法可能比较客观。我排除了“代”这一个概念,所以就没法替别人发言,我只能以我自己的情况来讲。我自己一点都没感觉“力不从心”或“衰竭”,但我们必须承认一个事实,就是中国电影整个环境并不好,不光是市场的情形,而是整个客观的环境不好,坦率地讲,关于什么题材能拍什么不能拍这个问题,也有相当多的限制。
这种客观的大环境,对我们的创作一定有影响,但是从主观的角度讲,我看我自己的状态挺好。一方面我脑子里在想很多东西,手头上还在做很多东西。我觉得中国电影实在是挺惨的,正好处在转变期,可能十年之后会有相当大的改进。我们看看周围的城市,看看电影院所处的位置,条件是很不好的,老字号的电影院硬件条件太差。在没有实行市场经济的时候,支起一个架子就可以放电影了,但是现在看电影更接近消费,消费需要有好的条件,这是我们做电影的人无法解决的事情。
记者:倪震今年出了一本关于“第五代”的书,在写田壮壮的时候,提出一个挺有意思的观点:“原来田壮壮是‘第五代’中占主导地位的一脉,但由于《一个和八个》的杀出,最后使得‘第五代’的航道和流向发生了改变。”我想他指的是后来变成了以张艺谋和你为首的意思,你怎么看?
陈凯歌:田壮壮开始得比较早,因为他的条件比较好,他的第一部胶片电影得益于在儿童电影厂工作的妈妈。倪震老师很照顾我们,写的时候每个人都要照顾到。照我的看法,倪震老师努力要做成学术上的作品,但我看来更像散文,可读性比较强。
没有拿奖的情结了
记者:现在新一代导演已经无法像你们当年那样在国际上频频得大奖了,是否缺乏了那种机遇?
陈凯歌:以我的理想当然希望能拿奖。我看现在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风气,在上世纪80年代我们可以自由地发表意见,风气比现在好多了。我倒不怀疑新一代导演的创作力,他们可以有更好的表现,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我觉得并没有必要讨论两拨导演在精神资源上的异同,但生长环境的不同确实造成了不同。客观条件的大事是我们无法掌握的。
记者:“第五代”已经超越了得奖心理,但“第六代”导演的得奖情结还很浓,得奖对中国电影人来说是否是必要的第一步?
陈凯歌: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这样说吧,以后我们就把“第五代“和“第六代”这个称呼彻底忘了吧,你就在采访我一个人,我就是一个个体。(但有报道说你在长春电影节说:“现在还是‘第五代’导演的天下?”)以我的性格,这不是我的语言,不是我的语气。即便是“老夫聊发少年狂”,我也只会发在创作上,不会发在言论上。何况我没那么老。在否定了“代"的概念之后,相对来说年轻的导演希望在国际上得奖,同意,赞成,没什么不好。是不是第一步不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记者:《和你在一起》到多伦多参展,是不是重视商业的开始?
陈凯歌:多伦多电影节在国际电影节当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因为北美电影基本上是世界电影的领头羊,而多伦多覆盖了整个北美市场。我们把影片放到多伦多参展主要是看重市场,现在已经没什么拿奖的情结了。
始终强调“尖锐性”
记者:这次你舍弃了历史题材,开辟一条新路,你认为突破和开辟哪个把握更高?
陈凯歌:我觉得我没开辟什么新路。我的生活状态有了变化,有了家庭和孩子,但是我创作的自由意志和独立精神一直都这样,没有根本的变化,我的影片的人物都有比较强烈的情感,我在创作过程中给予他们很多的情感活动,我并不觉得自己转型或做了彻底的改变,我希望自己对人性的东西保持一贯的关注,但是对题材的处理,似乎从来没有“小试牛刀”的事,无论做相对大的制作还是小规模的电影,我都要花同等的功夫。
记者:你说你的电影强调“尖锐性”,“尖锐”在哪里?
陈凯歌:尖锐在我没有拍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电影。
记者:有媒体评价你在影片里演得很差,你怎么看?
陈凯歌:我演得很差吗?(笑)这是我遇到的最大的矛盾。我一直保持着谦虚的美德,但是一谦虚,别人就认为你不行,那我在这里证明,我认为我演得相当不错,真的。陈凯歌演得相当不错。
记者:像刘佩琦、王志文这样很有经验的演员,在拍摄现场是否还需要你去把握那种“度”,比如感情上容易演得偏向煽情了,你要把他拉回来?
陈凯歌:我想我和刘佩琦、王志文之所以合作得好,在于大家都有给予,能相互得到满足。导演只是一面镜子,可能我这面镜子的焦点比较实,我总是能够告诉他们我的感受,能做到沟通,所以他们挺满足的,他们没有戏时也会搬个椅子坐在片场看。
如何走向国际
记者:除了《卧虎藏龙》这类武侠片和张艺谋那些把中国人的劣根性展示出来的影片之外,哪些题材还可以走向国际?
陈凯歌:首先要说中国电影要走向国际是谁提出的任务?这是不是一个任务?应该这样说,我们应该更开放,虽然我们可以自由旅行,但是我们的开放程度相当低,我们的精神状态是相当封闭的。我希望能有一个对世界更加开放的态度,而不是把目标定在让中国电影走向国际上。有人问我,中国这么多优秀摄影师,为什么要用韩国人?你看西方电影的组合绝对是来自不同国家的,绝对没有人问“为什么法国电影用的是德国摄影师”,因为他们开放够了,才有欧共体,共同体就是容纳和接纳各种文化。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如果你一定要问,《和你在一起》就是。如果要问什么类型的电影能走向国际,那就是敞开你心灵的电影。
记者:中国导演获过戛纳、威尼斯等电影节的奖项,却一直无缘奥斯卡,你个人会重视这个奖吗?
陈凯歌:我的看法是为什么不重视?我们在这个行业中要有自己的操守是无疑的,但我们不能骗自己,电影圈其实是一个名利场,关键是我们抱什么态度。我们希望把中国的电影市场做大,只有做大了,我们才能看到更多元化的东西,但在过程中,我们必须做很多特别具体的事情,要不怕失败,不断去看我们的市场要怎么走。我在好莱坞工作过,我知道奥斯卡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就说“这算什么东西”、“咱们不在乎”或者“我想都没想”,我就算“想”我也不一定有这么一个机会,因为这还有政府提名的事,不是说想去就能去。
-本报记者谢晓 实习生伍洁敏
-原音重现
“代”的划分
●有关“代”的划分其实是学术上的说法,一点都不科学。我排除“代”这个概念,没法替别人发言,我自己一点都没感觉“力不从心”。
关注人性
●我的影片的人物都有比较强烈的情感,我在创作过程中给予他们很多的情感活动,我希望自己对人性的东西保持一贯的关注。
走向国际
●中国电影要走向国际是谁提出的任务?这是不是一个任务?我们应该更开放,我们的开放程度相当低,我们的精神状态相当封闭。
奥斯卡
●我在好莱坞工作过,知道奥斯卡是怎么回事,但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就说“这算什么东西”、“咱们不在乎”或者“我想都没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