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首例婚外性行为纠纷案引发社会和法学界一场空前争论婚外情致人身损害责任怎定□陈洪标赵晓苏画

　　9月19日，浙江省杭州市江干区法院对一起婚外性行为引发的人身损害赔偿纠纷案作出一审判决：原被告共同承担 责任。此案中，被告妻子作为代理人出庭支持偷情丈夫，是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利，还是掩盖丈夫的不法行为？婚外性行为造成 的人身损害如何认定责任？ 法院支持婚外性行为当事人的诉讼请求，是支持违反民法的婚外性行为、支持第三者插足，还是体 现公平责任原则，维护法律的公正？这起引起社会关注的全国首例婚外性行为赔偿纠纷案，引发了社会和法学界一场空前的争 论。

　　噩梦从婚外孽情开始9月26日，42岁的陈芳一脸憔悴，在律师的陪同下，终于坐到了笔者的面前。噩梦与陈芳第 一次婚姻失败的生活有关，她是杭州市一家企业的职员，收入不高但也过得去。2001年8月，陈芳与她的小姐妹一起到单 位的舞厅跳舞，期间一位小姐妹向她介绍了许江涛，两人是同厂职工，虽认识但不熟悉。经过这次介绍后，许江涛第二天打电 话给陈芳的那个小姐妹，约陈芳一起出来跳舞。有了一次两次，后来就频繁了，从开始由小姐妹约，到许江涛自己主动打电话 约陈芳，除了跳舞还去吃夜宵喝喝酒。她记得很清楚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那次，陈芳与往常一样和小姐妹一起去跳舞，在喝 酒的时候，陈芳喝醉吐了，这时许江涛来了，在大家送陈芳回家后，只有许江涛没有走，留在这个单身的女人家里。酒能乱性 ，加上午夜的男人，陈芳无法抗拒。从此，一场婚外孽情闹剧拉开了不道德的帷幕，在黑夜里上演。

　　手机短信再续婚外情自从两人发生关系后，许江涛多次在陈芳面前数落他老婆，并一再说一定要跟老婆离婚。陈芳对 许江涛很同情，同情他婚姻的不幸，但同时也很害怕，怕自己成为“第三者”。半年后，陈芳终于痛下决心，忍痛割爱。3月 1日，陈芳向许江涛提出分手。3月2日早上7时25分，陈芳的手机上出现了许江涛发来的短信息：“臭老婆，请允许我也 最后一次这么称呼您，早晨好，但是如果你愿意，我永远都会称您为臭老婆……永远爱你的臭老公！”9时11分、10时23 分、11时16分、18时32分，短信息不断出现在陈芳的手机上。在以后的5天时间里，陈芳都会收到许江涛发来的手机 短信息。最后，陈芳投降了，两人重归于好。

　　宫外孕被切除输卵管陈芳做梦也没想到，沉醉在手机短信息的情话中还不到半个月，她发现自己怀孕了。3月18日 早上7时，一个朋友陪着她去医院检查，经诊断和复查后，她被确诊为宫外孕，而且必须住院做手术。当天下午2时左右，许 江涛赶到医院，在麻醉手术通知单的“与患者关系”一栏以夫妻的名义签了字。在这个手术中，陈芳被切除了右输卵管。

　　一句伤心话告上法庭4月14日，做了手术后的陈芳像变了一个人。在陈芳坚持分手之下，当天晚上9时多，许江涛 最后答应跟妻子摊牌。到了5月26日下午5点多，许江涛打了个电话，告诉陈芳两人分手。当时陈芳要许江涛给她个说法， 对她手术后身体上的损害总该负责。许江涛听了生气地说：“我就是离婚了，也不会跟你结婚的。”正是这句话伤害了陈芳的 自尊。5月27日晚上，陈芳一直无法入睡。到了凌晨1点，她打电话给许江涛家里，接电话的是他老婆。他老婆以陈芳勾引 她老公为由，指责她为“第三者”。而许江涛也从此不再出现。5月28日，陈芳到单位投诉许江涛后，心里就后悔了。后来 ，陈芳打电话给许江涛，许责怪她把他的名声搞臭了，并让她不要来找他了，也不要发短信息给他。6月19日，陈芳以人身 损害赔偿为由向法院提起诉讼，将许江涛告上法庭。要求其赔偿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等，合计人民币2万余 元。6月24日，许江涛的单位找他谈话，要他与陈芳协商解决此事。最后达成协议：由许江涛赔偿1·9万元，陈芳到法院 撤诉。结果，陈芳没想到，许再次食言。一直到开庭，许也没再来找过陈芳。

　　妻子出庭支持丈夫7月12日，杭州市江干区法院开庭审理此案。因案情复杂，两个月后，法院再次开庭审理此案。 特别是被告妻子作为被告的第一代理人出庭支持丈夫而引起社会关注。丈夫背叛自己的感情，作为受害者的妻子，为什么还要 为丈夫去打官司，别人很难理解。对此，许江涛的妻子孙洁说：“我丈夫是被原告勾引的，原告一直单身生活，是原告为了满 足某种需求，主动接近我丈夫的。原告的行为是破坏我们的家庭，是建立在人家的痛苦之上的不道德行为。原告说的不真实。 原告和我丈夫同是一个厂的职工，双方都是老乡，一起来杭州工作，不仅认识，而且熟悉，也认识我，知道我是他的妻子，抬 头不见低头见。”作为男主角的许江涛，对这场婚外孽情的说法是：“有一次我们喝了好多酒，在她的多次要求下，与她发生 了男女关系。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又主动接近我想要再发生关系。说是不会有事的，且不会要求我离婚，我抱着侥幸的心理与 她保持着这种关系。”许江涛的妻子说：“原告怎么好做这种事？再说我们夫妻结婚都20多年了，儿子都很大了，这个家不 容易，我当然要保护这个家，支持丈夫就是维护我自己的合法权利。难道原告做出违背社会道德风俗的行为，我作为妻子不应 该跟‘第三者’斗吗？尽管这是迫于无奈，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法院判决：原被告分担责任法院在审理后认为，在被告许江涛与原告陈芳发生性行为时，导致原告陈芳宫外孕的损害 结果是许江涛不必要也不可能预见到的。据此，被告许江涛对原告陈芳损害后果的发生没有主观上的过错，不构成侵权。鉴于 该损害后果较为严重，由原告陈芳独自承担显失公平，为此依照公平责任原则，由原被告分担民事责任。9月19日，法院作 出一审判决：判令被告在判决生效之日起10日内支付原告1985·48元，驳回原告的其他诉讼请求。

　　原告代理律师：妻子出庭是助虐丈夫有关法律人士认为，被告妻子为丈夫出庭代理，不是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利，而是 助虐丈夫的不法行为。因为不说其为丈夫狡辩，起码是无视丈夫的不道德行为对原告所造成的损害事实。原告代理律师认为， 被告妻子作为代理人只有维护丈夫的行为辩护，无权指责原告是“第三者”，这是对自己的法律身份的颠倒。另外，被告已聘 请了律师为其代理，又让妻子作为第一代理人出庭，实在是画蛇添足，无非是为了丈夫的面子，以示他们夫妻感情很好，这恰 恰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婚姻法专家：出庭是为惩罚“第三者”浙江省婚姻法专家、杭州商学院法学硕士贺丹青认为，对被告妻子为其丈夫出 庭代理，从社会和婚姻家庭的角度，不会产生多少不利影响。因为这是婚姻存续期间发生的事情，作为夫妻，在某种程度上， 妻子已经原谅了丈夫的不道德行为，怀恨在心的是对“第三者”的那种心理。在这种情况下，为丈夫说话，为丈夫代理出庭， 目的就是维护丈夫的权利，证明其没有过错，从而惩罚“第三者”。她说，这起案件怪就怪在是“第三者”告与自己通奸的男 方，而且男方的妻子出庭维护其丈夫的利益。以前婚外情的案例，起诉对象是原配妻子告“二奶”、告丈夫比较多，还有一种 是“二奶”告原配妻子，因捉奸取证导致侵权的。

　　各方评论：法院判决是否支持婚外情？由于本案当事人的婚外性行为违反民法原则，因此对陈芳的诉讼请求人民法院 是否应该支持，成为社会和法律界争论观点最鲜明的。一方认为，根据《民法通则》第七条的规定：“民事活动应当尊重社会 公德，不得损害社会公共利益，破坏国家经济计划，扰乱社会经济秩序。”许江涛与陈芳的婚外两性行为，已经违反了社会公 德。陈芳由此而导致的人身损害其存在的基础不合法，故诉讼请求法院也不应予以支持。被告代理人、浙江五联律师事务所律 师张子年认为：“原告的行为违背了社会道德风俗，当事人在从事该行为中所产生的损失，应由自己承担，法律上不应该予以 支持，如果支持了，就是支持了第三者插足。如果法律保护了原告的诉讼请求，变成法院支持婚外情。”另一方认为，法院应 该支持，因为陈芳的行为违反公序良俗原则与其诉讼请求没有必然的联系。法官赵振祥认为，我国《民法》有类似的规定：除 《民法通则》第七条的规定外，还有第五十八条“民事行为违反社会公共利益的无效。”《民法》之所以需要规定公序良俗原 则，是因为立法当时不可能预见一切损害国家利益、社会公益和道德秩序的行为而作出详尽的禁止性规定，故设立公序良俗原 则，以弥补禁止性规定之不足。诚然，对违反公序良俗原则的行为，法院可直接据此认定该行为无效，但陈芳行为的无效并不 一定必然导致对其造成的损害不赔。我们可以认为陈芳道德上欠缺，那能否就推出因为她不道德，法律不保护不道德的人，所 以对其诉讼请求不予支持。这显然是站不住脚的。再者，根据公平原则，同样是违反公序良俗原则的许江涛，与陈芳共同实施 了不道德的行为，而法院的驳回判决使其对损害的后果可以置之不理，毫不承担责任，这不仅是对公平原则的违背，更会助长 社会不良风气，带来负面的社会影响。浙江星韵律师事务所著名律师姚燕倩认为，这个案子实际上是一种通奸行为，属道德范 畴，《婚姻法》对这种不道德的行为不调整。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对婚外恋行为造成的后果，对双方来说没什么民事责任承担 的，但是男方这种行为造成了事实上这种损害后果，这是一种事实行为，在《婚姻法》没明确规定的情况，从民事诉讼角度法 院可以受理，取决于法官的自由裁量。女方人身或经济上有损害，由于女方这种行为违背社会道德，由女方自行承担责任也是 可以的，法院考虑到男方也是违背社会道德的，套用《民法》公平的原则，从公平角度各打五十大板，也是可行的。(文中原 、被告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