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悒人

　　好多年以前了，在一部根据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拍摄的电影里，有一句使我难忘的台词，美人鱼的父亲海王很不 愿意自己的女儿对人类的世界心存浪漫而美好的憧憬，把人类的残忍、奸诈、庸俗等等不良品行狠狠数落了一番，然后，端起 杯子，喝了一小口，说：“酒，是人类发明的唯一好东西……”

　　后来我发现安徒生的原作里好像并没有这句话，似乎是电影编剧的灵感，想必是对酒有着不同寻常的美好感觉，又可 能觉得人类自身对酒的赞美实在不够过瘾，于是便借着海洋之王的口说了出来，不过，这句子确实非常精彩。酒，常常在生活 里用来渲染气氛、在时尚中用来点缀情调，尤其是红酒。虽然从字面上来说红酒是指红颜色的酒，而且有些红颜色的酒也有着 很有情调的名字，比如，“女儿红”、“十八里红”等等；但从时下的情形来

　　看，也许唯有用葡萄酿成的红颜色的酒，才会被一本正经地称

　　作“红酒”，比如，“干红”、“桃红”等等，倒在透亮透亮的杯子里，看上去还不是一般般的红，往往是红得发紫 的。

　　红酒为什么这样红？葡萄酒专家的解释是，酿酒的时候，榨葡萄去除皮肉只用葡萄汁，酿出来的酒是白的；榨葡萄不 除葡萄皮儿，酿出来的酒便是红的；葡萄皮的颜色越深，酿出来的酒也越红。

　　在上古的神话或传说中，无论中外，酒的创造者都被赋予了人格神的地位，如五帝时代的杜康，如古希腊的狄奥尼索 斯。据说杜康用谷物酿酒，而狄奥尼索斯用的是葡萄。后来，在尼采的眼中，这位头上缠满葡萄藤手捧绚丽的鲜花，与喝着葡 萄酒载歌载舞的神女们巡游世界、与天地大自然同乐的古希腊酒神，成为阐释人类审美本质的一个重要向度，酒神精神成为“ 一种形而上的慰藉，使我们暂时逃脱世态变迁的纷扰。我们在短促的瞬间真的成为原始生灵本身，感觉到它的不可遏止的生存 欲望和生存快乐。”

　　当然，现在人们在享受红酒时，大可不必品味其中尼采那样深刻的东西，有时候只是为了坐在摇曳的烛光里，在弥漫 着音乐的空气中，透过杯中红红的酒液，体会一种曼妙的情调。

　　不过，有时候这种曼妙的情调里一不小心也会掺进些许扫兴。我想起电影《海的女儿》里海王那句台词的完整说法， “酒，是人类发明的唯一好东西；可惜，连这他们也掺假。”奸商们在红酒里掺水，大款和伪小资们则在自己喝的红酒里加冰 块、掺雪碧。真让人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