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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闻周刊》:狗仔队离我们有多远?
http://ent.sina.com.cn 2003年02月08日16:45 中国新闻网

  狗仔队离我们有多远?

  “跟沙尘暴差不多吧!”这是北京某都市报的娱乐部主任给出的答案。当时已近凌晨,他刚刚赶完一篇关于“理发师”事件的稿子,这个涉及到姜文和陈逸飞两位“名男人”、艺术和金钱的娱乐事件正在接过《英雄》张艺谋的接力棒成为娱乐媒体的焦点。与港台“只有女人才能做头条”的八卦信条不同,中国的娱乐媒体似乎在这一段时间偏爱男人,尤其
是名男人的“罗生门”式讲述。

  2002:娱记在八宝山会面

  在过去的一年里国内的娱乐媒体忙得不亦乐乎,可以佐证的是大量的全新的娱乐版面和版块开始出现在各色媒体上。号称娱乐媒体中的“新闻联播”的光线电视传播有限公司总裁王长田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从去年年初的红豆刘晓庆高枫张俊以,类似事件已经成了娱乐媒体争得不可开交的“猛料”,“这种连篇累牍不厌其烦的报道在几年前还是不可想象的,而现在似乎成了家常便饭。”

  有意味的是,在已经过去的2002年,北京一群初具“狗仔精神”的娱乐记者已经“崛起”。与传统的文娱记者相比他们堪称“异类”,“公关公司的新闻发布会结束之时就是他们的开工之时,夜幕低垂的午夜也许他们还在等待和追踪。”目前在国内的资深传媒人、香港《号外》杂志的创办者陈冠中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一个明显的例子是,高枫事件中闪现的大量娱记的身影就是在午夜后缓缓离去的,几位记者甚至一直跟到凌晨两点钟,直至高枫最后被送进太平间。没有别的原因,面对日益激烈的竞争他们都要抢新闻。而在成都和广州,在2000年左右就开始出现了这样一些“狗仔”。

  伴随着高枫、李媛媛罗文等人的离去,去年“悲情与死亡”的主题始终笼罩着娱乐圈,一群全国各地的娱记常常因为“送星”在北京南郊的八宝山碰面。“我们在聊天的时候发现,真正敬业的娱记越来越多了,他们有激情有想法。”娱乐记者杨劲松说,他是北京一家都市报的主任记者,曾在去年写了一篇《给张艺谋的一封信》而在娱乐圈中叫响,文中他直白而从容地写出了对于《英雄》的种种批评。他的电话信箱里至今仍然存着一条读者就这篇文章的留言,鼓励他继续勇敢地写下去。“我很珍惜这些东西,因为这让我感到我们的工作是有价值的。”

  事实上,就算抢到了新闻还需要很大的勇气来报道。去年曾有一位跟章子怡相熟的娱乐记者张含(化名)在报完《英雄》的“负面”报道后,接到章的电话询问。事实上,他的报道写的只是观众以及几位娱记在看电影过程中的表现和看后感受,“我就是要这样做,因为这是事实。”这位记者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这种报道曾让他失去很多采访的机会,但他认为,“我们不会因为他们拒绝而做不下去,他们也不会因为报道而撑不下去。”

  娱乐圈的事真是一波接一波,在春节联欢晚会之前一场娱乐新闻的抢夺战爆发了,很多娱记开始在盯着央视的一举一动。一位去年曾被央视保安抓到过的娱乐记者回忆说:“我就是想混进去看个究竟,当时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狗仔。”但显然,这种方式成功的几率不会太高。

  而最新的动向是,国内的娱记也要开始真刀实枪跟港台的狗仔竞争了,光线传播的一档节目已经率先以合作的方式,将自己的采编人员派向了香港和台湾,“他们面对是最职业的狗仔,但无论报道方式还是理念都不太一样,所以我们未必处于劣势。”王长田说。

  从自发到自觉的狗仔

  可以说,国内的娱记是在极其复杂的感情下成长起来的,远没有他们的港台同行来得单纯和职业化。他们往往并非一开始就是自觉自愿地做娱记,简单的说,他们中的很多人经历了破碎的文化记者梦并在梦醒时分感受到了媒体竞争带来的狗仔化压力。

  “我是娱记吗?”对于越来越多的中国娱乐新闻从业者来说这仍是一个模糊的问题。与港台不同,在一年前,国内做娱乐报道的很少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娱记,在2001年1月初的时候,甚至出现了一件现在看来耐人寻味的事:来自全国各地近20家媒体的文化记者在蓉的一次谈话中表示:不能自己称自己为“娱记”。他们的理由非常简单:自称“娱记”其实是一种自贬。

  当时在湖南卫视“娱乐无极限”工作的记者刘冬说:“我不同意娱记这一称呼。我曾对电视台领导提出,如果叫娱记,会让别人用另一种眼光看你。因为我们与港台所说的‘狗仔队’是有根本区别的。我们工作也不仅仅是追星,我们也很关注高雅艺术、民族文化,也作了不少这样的报道。凭什么叫娱记,应该统一叫文化记者。”这位记者可能忽略了,他们的栏目名称叫做“娱乐无极限”而非“文化无极限”。与刘冬不同,其他的许多同声齐呼的人很多却在各自媒体的文化版或文娱版写稿子,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要“文化记者”的名头。

  这一点至少反映了中国独立的娱乐版面和专业娱乐媒体发育的迟缓。到今天为止,还有很多媒体仍然没有专门的娱乐版,如果有幸区分了文化和娱乐版块,也常常碰到类似先锋话剧报道应该放在娱乐版还是文化版这样令人头疼的问题。但是毕竟娱乐已经开始得到了自己的地盘。

  伴随着社会进步和媒体的市场化,国内专业的娱乐报道开始在1998年左右出现,国内专业电视娱乐报道的教父级人物王长田也在1999年鏖战娱乐圈。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当时平面媒体的娱乐版面已经开始崭露头角,而专业电视娱乐报道还很少,“大都是以周为单位,内容平板,影响很小。”在制播分离在中国成为可能后,王于1999年的7月推出了一档每周3次的专业娱乐报道,并从一无所有发展到了今天电视娱乐媒体老大的位置。“开始的时候跟电视台谈得并不顺利,人们对于娱乐报道还存有意识形态上的担忧,但一旦接受以后,发展之快也出乎预料。”王长田回忆道。

  但在这个领域平面媒体总是领先一步,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看到一些专业娱乐媒体比如《明星周刊》和《明星时代》。《明星时代》的记者编辑沈多介绍说,该刊在2001年时曾经一度想要建立一支系统的狗仔队,“我们已经准备在追星族、飞机场和宾馆中物色一些合适的人,但是后来的运作不太成功。”这次自觉的狗仔运动因为经验不足而意外流产。

  而满纸娱乐报道的《明星周刊》编辑部负责人黄爱东西并不愿承认她所做的是一份专业的娱乐媒体,她只是说:“广东人,先做吧,(以后)再说。”但她还是自信地说,早在1994年全国第一份彩色的文娱版面就是她做的。当时,全国还没有专业娱乐媒体,也没有一个独立的“娱乐版”,善解人意的文化记者们偶尔自发地做一些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娱乐报道。

  从小燕子到刘晓庆

  乐评人江小鱼一直固执地认为“娱记”这个词是他在1997年最先叫起来的,他在给某周刊文化记者打电话时戏称:“请问是中国著名娱乐记者某某某吗?”而对方则回应:“请问是中国著名八卦记者江小鱼吗?”他欣然接受。江曾在香港做过狗仔,他当时的感觉是“他们真把这些当回事,锲而不舍,矢志不渝。”

  如果“娱记”这个词是从1997年开始叫起来的话,那么我们可以梳理一下他们短暂的历史。通过多方采访得出的结论是,1998年、2000年和2002年是中国专业娱乐媒体三个关键性的年份。

  在1998年,“小燕子”热席卷全国,毫不夸张地说她带来的是中国“偶像报道”的全面启动,之前的娱乐报道从来不会去报道一个演员和大腕的生活,但是在当时媒体报道中经常出现的是“格格”的日常生活。当时由于及时跟进《还珠格格》报道,北京一份名为《北京电影周刊》的新杂志,销量一度大增,当时这份定价两块的杂志大量地使用了“小燕子”的图片并详尽地介绍了她的生活,包括家人、学校以及同事。

  而2000年的秋天对于正在发育的中国娱乐媒体而言的确是一个多事之秋,“两起跟当红明星有关的刑事案件彻底打破了明星头上的光环,”杨劲松评价说。毛宁被刺事件以及孙悦经纪人被杀,这两个事件涉及到了非常规的社会新闻,比如从事色情服务的男子,比如黑社会和金钱纠纷,这两个偶然撕开明星光环外在的事件让人们开始真正看到一个黑色笼罩的娱乐圈,并刺激着人们关注更多更深层的娱乐报道。事实上,这个年份所发生的故事是国内娱乐圈急速膨胀的恶果。

  在刚刚过去的2002年更被众多的娱乐媒体看作集体练兵的好时节,这一年纷乱的娱乐报道的主角是刘晓庆、张俊以、赵安,这三个人无一例外地违反了法律,而对他们的报道已经超越了过去的就娱乐而谈娱乐的阶段,记者们开始从法律的角度来观察娱乐圈,超乎性、谎言和死亡之上的是娱乐圈在法制语境下的转变。而这一年被杨劲松称为娱乐新闻的社会化元年。

  友善的狗变凶恶

  如果有一天我们像香港和英国的人们那样生活在明星与媒体无休止的矛盾之中——也就是说我们一不小心进入了狗仔时代,我们会因为狗仔的八卦而怀念现在的好时光吗?

  陈冠中见证了香港娱乐媒体的成长,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上个世纪80年代,香港娱乐报道开始出现专业化的趋势,当时的非常热卖的八卦杂志《明报周刊》等娱乐媒体还算是一只“友善的狗”,在那个年代更多的娱乐新闻是在明星的授意甚至公关公司的策划中报道出来的。比如当时的著名艺人离婚,就会通知一些媒体,给不同媒体不同的料,“不一样的独家,一样的轰动”。结果似乎是双赢。

  但是似乎无法避免,读者的胃口越来越大,“娱乐通稿的市场越来越小”。他们希望看到更多更私密的报道。为了刺激销量迎合大众,专业娱乐媒体和大众媒体娱乐版被通篇的明星人物报道占据,大量的绯闻和隐私开始出现。特别是《壹周刊》创办后,这本尖锐的八卦杂志以鲶鱼效应的方式搅动并刺激了港台娱乐媒体,以前那种跟进式的报道方式在商业竞争的压力之下逐渐沦为边缘。“与此同时友善的狗也变为凶恶的狗,甚至令人讨厌的狗。”陈冠中说。

  事实上,作为一种新闻手段,狗仔化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在《明星周刊》的黄爱东西看来,好的记者都具备狗仔精神,“狗仔是一种挖掘将新闻要素的必备手段。”因为即便是八卦到极至的《壹周刊》也会在绯闻隐私之外挖出很多企业、政府的丑闻来。“狗仔只是工具,关键还是看要用来做什么?”杨劲松说。

  “狗仔但不八卦”可能是中国今后娱乐报道的走向,在王长田看来,中国不可能走港台的路子,他的理由是台湾、香港甚至英国都是地域狭小的地区或国家,跟中国内陆相比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在中国广袤的大陆上,如果没有大气的东西是很难立得住的。“我们的娱乐媒体可以狗仔可以扒粪,但同时可以做得光明正大,就像美国的“超越好莱坞”和有线E频道等那样轻松大气。”这也是王长田对“光线”未来的定位。

  但是陈冠中则认为,媒体的定位各不相同,将来中国肯定会出现《壹周刊》那样的八卦媒体,“也许不是主流,但肯定会有。”实际上,根据我国政策监管的底线,目前我们还看不到这种可能性的出现。但是,现在的娱乐江湖已非昔日的江湖,人们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想知道明星们在干什么?而是想知道他们行为背后是什么?这种需求正刺激着国内娱乐媒体在近几年的急速膨胀,在日益激烈的角逐中,各路媒体正在寻找自己的定位,“主流当然好,如果做不了主流不走八卦也不行呀。”陈冠中说。

  一个有趣而乐观的观点是,“我们的娱乐媒体就像《笑傲江湖》的令狐冲一样,他一开始练的就是正路子的工夫,后来再学两个歪招就成了天下第一。”杨劲松说。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作者:王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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