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不少但希望更多
奥斯卡热门人物:罗曼-波兰斯基 代表作:《钢琴家》
-奥斯卡大热系列访谈(四)
本届奥斯卡最佳导演的角逐中,波兰籍导演罗曼-波兰斯基(Roman Polanski)被视为一个有力的竞争者。他执导的影片《钢琴家》(The Pianist)以沉重的笔触讲述了一位波兰籍钢琴家在二战期间的不幸遭遇,影片生动感人,曾获得上届戛纳“金棕榈奖”。此次奥斯卡中,该片也同时获得最佳男主角、最佳影片等重要奖项的提名。
今年69岁的波兰斯基出生于法国,以执导《水中刀》、《魔鬼怪婴》、《唐人街》、《苦月亮》等名作蜚声世界影坛,他曾表示一直想要拍摄一部描述二战的电影,但始终在等待最好的剧本,最终在钢琴家茨皮尔曼的回忆录中找到了这个令他异常感动的情节。
日前有消息说,波兰斯基因为涉嫌25年前的一宗强奸案而不能出席奥斯卡,对他本人来说这无疑是个巨大的遗憾,近些年来,波兰斯基多次公开就此事发表个人看法,他说:“我现在已经不再考虑这件事对我的影响,我更牵挂的是它对我的孩子和妻子的伤害。”影迷们也许无法在颁奖礼上看到波兰斯基的身影,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欣赏大师的这部杰出作品———《钢琴家》。
充满了希望的故事
记者:你为什么会对茨皮尔曼的回忆录这么感兴趣?这本书是什么吸引了你?
罗曼-波兰斯基(以下简称波兰斯基):我对书中讲述的那些历史有模模糊糊的印象。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想拍一部讲述这段历史的影片,但总也找不到合适的素材。茨皮尔曼的回忆录和其他同类型的书不同,它以一个人的遭遇为切入点,将这个人在犹太区里遭受的种种待遇全都讲了出来。茨皮尔曼在二战后不久就写了这部回忆录,记忆很新鲜,也很深刻,而有些回忆录在战后二三十年才写出来,很多记忆都不清晰了,感染力不强了。我当初拿到茨皮尔曼的回忆录,只读了几章之后就知道,我找到合适的作品了。它正是我要寻找的故事,尽管充满了痛苦,但仍是一部真正反映波兰人历史的故事,而且充满了希望。
记者:影片编剧罗纳德-哈伍德曾说:“波兰斯基对剧本的贡献是最大的,他提供了很多别人根本想都想不到的素材,而且全都是来自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钢琴家》是不是可以视为你的一种个人创造?
波兰斯基:这么跟你讲吧,这么多年里,我读过很多类似的、二战题材的文学作品,但它们基本上都是一个调子的,而且和我自己的经历太相近了,没有新意,我不太喜欢。但茨皮尔曼的东西就不一样,他写的是华沙的犹太人区———而我曾经在波兰的克拉科夫犹太人区里呆过!我可以为剧本提供一些真实的素材,但仅仅只是“提供素材”而已。我对那段历史印象太深刻了,所以回忆起来根本不费劲。
记者:罗纳德-哈伍德一直是写戏剧的,你为什么会选他来当影片的编剧?
波兰斯基:我需要一个有类似经历的编剧,或者说对二战有“感情”的编剧。哈伍德曾经创作过很多二战题材的作品,比如他那部名叫“The Dresser and Taking Sides”的戏剧我就很欣赏,还有“Furtwangler”,讲一名乐队指挥和纳粹勾结,结果被推上了法庭,很有意思。
“形不似但神似”
记者:你其实是在用一种非常个性化的情绪在执导《钢琴家》这部影片,那你有没有想过亲自在里面扮演一个角色?
波兰斯基:没有,从来没想过。我追求的是写实、逼真,我尽我最大能力将影片拍得真实。我们行内流行一句玩笑,说如果我波兰斯基真要想在哪部影片里演个小配角的话,也顶多只是在希区柯克的那种影片里露个脸。我不能把《钢琴家》给“糟蹋”了。当然,如果我真的在《钢琴家》里演个角色,代表的意义可能会不一样,但我担心的是,很多认识我的人会不停地叨叨:“看,波兰斯基,那个人是波兰斯基!”他们就只会见到“导演波兰斯基”在演戏,而不是“某个角色”在演戏。我不想这样。
记者:你当初对男主角的构想是怎样的?挑选演员时有没有什么特征要求?
波兰斯基:我有一个标准:决不找和茨皮尔曼外形长得相似的演员,因为长得像不像实在无足轻重。我要找一个“形不似但神似”的演员。甚至不用太出名———我需要一个没多大名气的演员。而且虽然影片讲述的是华沙,但是用英语拍摄的,所以这个演员还必须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最好是一个生在在伦敦的演员……但在伦敦没找到合适的,所以才把范围扩大到美国。
积极、正面的结局
记者:茨皮尔曼的自传是这么结尾的:他一直自责没有尽力去找那个当初曾经救他的德国军官,你赞同这种结局吗?
波兰斯基: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觉得茨皮尔曼只是谦虚和低调。实际上,他为了帮助Hosenfeld上尉已经倾尽全力,甚至说服共产党人一起来帮他。二战后,一切有关政治的东西都非常敏感,但茨皮尔曼还是找到了上尉的家人,而且后来还一直保持联系。所以我不觉得茨皮尔曼有什么过失。我曾经想到过要把影片的结局处理成一种懊悔的、歉疚的情绪,但是后来放弃了,《钢琴家》要表现的其实是一种音乐的力量、爱的力量,以及反抗一切罪恶的勇气。它是积极的、正面的。
记者:你怎么让男主角阿德里安-布劳迪(Adrien Brody)理解影片的内涵,理解战争时期的那种社会氛围?
波兰斯基:这个很难对你讲清楚。你必须亲自到片场来看,剧组拍摄时的那种气氛、那些场景会给你答案。
波兰最合适不过了
记者:谈谈这部影片给你带来的心理感受吧———在波兰拍一部这种题材的影片,你感觉如何?我记得这是你1962年后首次选择在那里拍片。这么做是为了增加影片的立体感吗?你在心理上做了哪些准备?
波兰斯基:我不用做什么心理准备。读过茨皮尔曼的自传,你就会很自然地进入到那种气氛之中。选择到波兰拍摄自然是有帮助的:波兰语、相似的场景、还有那种不用渲染就自动出来的气氛。在片场听到那些嚎叫声、看到那些当年的服装时,我有很深的感觉:这部影片选在波兰拍摄是最合适不过了。
记者:有没有去华沙拍?
波兰斯基:去过,也拍了一些。很可惜,当年的一些建筑基本上全都没有了。纳粹毁掉了这座城市。只有维斯瓦河右岸有一个名叫Praga的区还保留了当年的一些痕迹。当年德国轰炸波兰时我正好住在那里,所以能够找到似曾相识的感觉:灰色的街道、笨重的交通工具、矗立了一个多世纪的古老建筑。我们就剧组驻扎在那里。至于其他的场景就只有自己搭建了。电脑特技可以做出很好的效果,但是在《钢琴家》里用上特技是非常不合适的。
记者:你和茨皮尔曼本人有过接触吗?他有没有对影片提出什么建议?
波兰斯基:他没有给出任何具体的建议,只是告诉我他很高兴看到这样一部影片问世。我和他只见过三次面,第一次是上世纪70年代在洛杉矶,第二次是1990年在华沙的一次聚会上,我们一起吃饭。当时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一天我会把这个人的故事拍成电影。那时他都已经80高龄了,但是气色非常好,很有精神,所以后来听到他的死讯,我相当吃惊。(采访:Daniel Robert Epstein、编译:汤颢)
●我有一个标准:决不找和茨皮尔曼外形长得相似的演员,因为长得像不像实在无足轻重。我要找一个“形不似但神似”的演员。
●我曾经想到过要把影片结局处理成一种懊悔的、歉疚的情绪,但后来放弃了,《钢琴家》要表现的其实是一种音乐的力量、爱的力量,以及反抗一切罪恶的勇气。它是积极的、正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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