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传记尹家民著
陶勇跟往常的豪爽一样:“没有什么困难,放心吧,这里是你的老家。”入冬,陶勇动了割除阑尾的手术。他在治疗
期间,得悉上海市委书记陈丕显、市长曹荻秋等领导人及刚在上海动了肺癌手术的江苏省副省长惠浴宇,被造反派折磨得无法
生活,危及生存。这些同志都是当年开辟和建设华中抗日根据地同他生死与共的老战友。他们能有什么问题?怎能
坐视不救!
事实的确如此。1966年底,惠浴宇动完手术不久,在上海余庆路市委招待所休养。交通大学的一个什么“反到底
”红卫兵组织包围了市委,日夜鼓噪不休。惠浴宇病了几年,对这场飓风般的“革命”一无所知。医生嘱咐他绝对静养,可墙
外飘进来的都是“油煎”、“绞死”之声,无片刻安静,根本无法静养。正在发愁,陶勇和梅嘉生副司令风尘仆仆地来了。一
听外面的吵闹声,陶勇就说:“这怎么能休息好?到我们海军招待所去住,那儿安静,地方上的造反派还搞不到我们那里。”
惠浴宇一听正合心意,下午就迫不及待地向市委要了车,搬到东海舰队招待所去了。陶勇一看见他,叹道:“你呀你
呀,干嘛这样急?我的车已经去接你了,一次拉不下,就跑两趟。本来是准备把你‘偷’出来的,除了我的司机,谁也不知你
的下落。”惠浴宇没想那么多,迷迷惑惑地不知陶勇是什么意思。陶勇解释说:“市委已经乱了,警卫处里有那条线上的人。
”惠浴宇恍然大悟,怪自己没长心眼。陶勇不及多说,亲自把他安排在一个背静的小院里,又布置了严密的保卫措施,才匆匆
离去。晚上,陶勇设便宴招待惠浴宇和他的爱人顾静,只梅嘉生一人作陪。陶勇一向是喜欢热闹的,可如今搞得这般冷清,陶
勇不说,惠浴宇也不便问。陶勇知道医生不准惠浴宇喝酒,便一面自斟自饮,一面将外面的形势告诉惠浴宇:多少工厂停产了
,京沪大动脉中断了多长时间,曹荻秋被揪斗了。说到愤慨处,他拍案大骂:“他妈的,这算什么‘大革命’!根本就是一场
大反革命!”陶勇瞪着血红的眼睛,那股劲头真像战争年代把上衣一甩,闯入敌阵,挥起寒光闪闪的大刀劈头砍去一样!那一
段时间,陶勇几乎成了“救火队”,华东局、上海市委的领导人,以及华东各地的战友们,都成了他的常客,他都竭力给予保
护。一次晚饭后,他匆匆来看惠浴宇,说:“来迟了,本来是要陪你吃晚饭的,去出席批斗陈丕显、曹荻秋的会,一直拖到现
在。”惠浴宇拿眼直看着陶勇,不知这种会他去干什么。陶勇明白他的意思,说:“造反派一个劲喊‘打倒’‘打倒’,哪个
真敢碰碰老陈老曹试试看!我早安排好了,只要一招手,警卫班冲上去,两个抱住一个,往窗外一塞,小车拉了就跑。老子不
管他们有什么后台,老子耐住性子坐在台上,就是去保驾的!”他内心十分清楚,他的处境是极端凶险的。1966年夏天,
他在北京开会,一个老战友几次三番打电话要来看他,他都推辞了。最后不得不在电话里解释:“他们正在设法整垮我,何必
让他们多揪一个……”1967年1月,对党内斗争一向守口如瓶的陶勇,突然对他的爱子、笔者的高中同班同学小勇说:“
我,可能要带你上风波亭了……”他已经意识到他需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赢得这场战争,他已为此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在海军
招待所休息了十几天,惠浴宇自觉身体恢复了不少,总想动一动。陶勇和他讲外面的情况,他也没在意。其实陶勇不但受到地
方的压力,也受到内部的压力,但内部的压力他从不多说。一天,惠浴宇在小院子里散步,迎头遇上了舰队的那位政委,他问
:“你怎么来了?”因为是熟人,惠浴宇便开起玩笑:“怎么,不欢迎啊?是陶司令请我来的……”“你住哪里?”(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