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沙漠里一样盛放得赤裸裸

　　快乐是快乐的方式不只一种

　　最荣幸是谁都是造物的光荣

　　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天空开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我喜欢我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

　　孤独的沙漠里一样盛放得赤裸裸

　　2003年4月1日。

　　在愚人节这样一个全世界都以为他在开玩笑的日子里，张国荣像一片枯叶，飘落在车水马龙的闹市街头。在纵身扑下的那一刹那，他的脸上一定浮着一朵自嘲的笑，和他以往低着头，侧着脸，悄悄摆在脸上的笑容一样。

　　张国荣的一生是断裂的两部分：一半摇荡在寂寞的奋斗和名声的苦涩中，无辜却一再受伤害；一半是看透了世事无常，不在乎一切外来的评判。“如果相爱，没有这一纸婚姻证明书，都可以过得很好。如果要分手，有这一纸婚约也改变不了什么。”

　　童年，对于张国荣来说，只是那已经过去的孤独与失落。虽然出生于一个大家庭，但父母不和，在张国荣的心理留下很大的阴影。有人说Leslie的性格中有强烈的“渴望溺爱”的成分，这也许与幼时的缺乏关爱有关。从小Leslie已经深感婚姻之不可信任，看见别人结婚反而伤心大哭。成年以后Leslie更时时把“婚姻是一种无形的负累”一类的话挂在嘴边。

　　“这件事以后，我对女人几乎失去了兴趣。”

　　1977年，Leslie在朋友的劝说下参加丽的电视主办的亚洲业余歌手大赛，一举成名，从此踏入娱乐圈。与丽的电视签下5年合约后，他成为一个综合性节目的主持人。此时的张国荣只有21岁。接下来的5年里，Leslie开始经受娱乐圈的风吹雨打。作为电视主持人，他没受到好评；歌唱方面，虽然灌录了两张唱片，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注意。电影上也毫无建树。这个时期，娱乐圈给予张国荣的，不是喝彩而是羞辱与考验。

　　Leslie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唱片曾被唱片铺以一元钱一张的低价抛售，他在台上表演时观众给的嘘声和倒彩。在这个令他消极的时期他认识了后来一直陪伴他走过十多年时光的唐先生。同时就在每晚去酒吧喝酒时，他也曾一度与一个不知名的女子有很密切的关系。而Leslie真正为对方所倾心时，却发现这根本是一个只想图谋他钱财的骗局。这件事严重伤害了他。他在自传中坦承：“这件事以后，我对女人几乎失去了兴趣。”“我在乐坛多年，尝尽不少酸甜苦辣的滋味，今日总算有了一点点成绩，这些成果，都是经过不断的努力争取得来的。我并非像一般幸运儿，一出道便一炮而红，而是一步一步从基层爬上来，经过很多挫折，也经历过无数次的失败，但凭自己的一股毅力，不断地自我鞭策，才令歌迷由最初的抗拒，继而接受，以至现在狂热地拥戴。其间历尽辛酸的过程是非笔墨所能形容的。”

　　寂寞中，张国荣的歌声里渐渐有了成熟迷人的光彩。幸运之神终于降临：火辣辣的舞曲《Monica》令张国荣拥有了足够的知名度，从此远离令人沮丧的酒吧舞台。1985年的某个夜晚，一曲唱完后，台下奇迹般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可张国荣已笑不出来了。那一年，他29岁。

　　两年过去了，他的歌曲开始入选“十大中文金曲”和“十大劲歌金曲”，也拥有了年度销量第一的专辑。但他的歌曲大部分是改编作品(如山口百惠原唱的《风继续吹》)，自己作曲的不多，尽管质量都很高。

　　但无论如何，张国荣终于如愿以偿，成为当红巨星。可接踵而至的，是和谭咏麟之间的争夺。这段不愉快的经历，直接导致了他后来的引退。

　　1987年的颁奖会上，谭咏麟宣布不再接受任何奖项，当场有歌迷跳起来，大骂：“都怪该死的张国荣！”33岁的生日晚会上，张国荣突然走到一块牌匾前揭开帷幕，显出“张国荣退出歌坛”七个大字。人们震惊、诧异、惋惜、理解……百感交集。“我承认在当时一度灰心失意，因为自己永远在次要的位置，别人不做的戏由我顶上，别人不唱的歌由我接唱，我曾经质问自己究竟为了什么，既然做得不开心，又为何还留在这个圈里？”

　　在上世纪70年代最落魄的时候，张国荣也认识了一个影响他性格的人———陈百强。同是无名小辈的两人成为至交好友，常常一起消磨时间。也曾一起拍戏，一起去外地登台。很快，陈百强以《眼泪为你流》成名，之后，两人之间的友情开始变得艰难。张国荣认为和陈百强在一起让他更多感到的是屈辱，他曾说过：“陈百强让我受了很多委屈。”这样尴尬的处境使两人的友情就此中断。1992年陈百强故去后，红着眼睛的Leslie说：“陈百强始终都是我的朋友。”“1989告别演唱会的第一站是马来西亚的吉隆坡，这次演出十分成功，反应可谓空前热烈，而我也花了很多心思，无论在服装还是制作方面，我都是不惜工本。当我在台上宣布这是我在大马的最后一次演出时，在场的歌迷都很伤感，同声高叫‘唔好呀！’，气氛十分感人，这是我在吉隆坡登台最难忘的一件事。”

　　这之后，他随心所欲地做了些想做的事：请张曼玉合拍音乐特辑《日落巴黎》，在简单而伤感的故事中重温名曲；开了33场告别演唱会，并相约将来开个咖啡馆，所有度过和他告别的夜晚的人都可以凭入场券去喝一杯咖啡；推出翻唱别人旧作的专辑《Salute》，展示了他驾驭歌曲的能力。而最后一张专辑《月正亮》上市时，他已远赴异国过他向往的隐居生活。

　　独居异国的日子里，小道消息不曾间断：他买下一栋别墅，听风水师的话，和邻居互相到对方家里烧一壶开水提走，以求吉利；他和一位年长于他的男人同进同出；他经常开车到很远的市镇看电影……“我想自己可能患上忧郁症，至于病源则是对自己不满，对别人不满，对世界更加不满。那段日子，只要有空我都会泡迪斯科直至夜深，用噪声来麻醉自己，用烈酒来刺激自己。但是久而久之，我由麻木到厌倦，由无所谓变为讨厌。从这时开始，我觉得不可能再用消极方法去面对现实，而是应该积极一点，因为运气并非偶然，必须靠自己把握。我终于平息心中怒气，还开始学习‘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的态度面对现实。”

　　关于张国荣的复出，曾有过激烈争论。而重新归来的张国荣，呈现给了世人一种蜕变后的成熟和美。

　　1989年以前，张国荣也演电影，但角色总显得苍白单薄。《鼓手》里他是一个痴爱着鼓的执著少年；《倩女幽魂》里是个被鬼神吓破了胆的懵懂书生；《胭脂扣》里是个能放弃荣华却受不了平淡困苦、想爱又不能执著到底的豪门阔少；《英雄本色》里是有点自私、好勇斗狠、但内心充满正义感和敬业精神的莽撞警官……

　　重返娱乐圈后，他主演了《阿飞正传》。

　　这时的张国荣懂得了演戏的真谛：用眼神、用身体，更用本色。于是，在情歌中反复感叹、小心翼翼地性感着的偶像Leslie死了，活在银幕上的是一个已经有点老了、但老得很有味道的男人，眼神意味深长又带点迷惘，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议论，只做兴之所至的事情。

　　于是，有了《东邪西毒》里守候在一个地方，对所有的厮杀、友谊、恳求、死亡都不在乎，只为一个女人心痛、为漫漫前尘忏悔的西毒；有了《白发魔女》里笑傲一切俗礼，大胆追求爱情的卓一航；有了《金枝玉叶》里困惑于内心的爱情渴望、脆弱而迷惘的金牌音乐人；也有了《霸王别姬》里苦苦守候一个关于爱的承诺、痴心不悔的程蝶衣。“我的背后也有一个对我的事业有很大帮助的女人，这便是我的经理人陈淑芬。”

　　重踏娱乐圈，张国荣还是被自己的誓言所困———天性爱唱歌，可是只能在《金枝玉叶》里委委屈屈地唱主题歌，还小心翼翼地再三声明绝不会以唱片形式发行。他的朋友们都爱参加他家中的聚会，因为他会在微醺后一首接一首地唱卡拉OK，直到力竭，人人可以大饱耳福。目睹那场面又有点心酸———一个红极一时的歌星居然可怜到只能躲在家里唱卡拉OK了！

　　早摆脱了当年漂亮男花瓶的处境，可心里一直解不开一个结，所以他还是不快乐，直到他演了《霸王别姬》。演过程蝶衣之后，他自由了。

　　他终于敢公开自食诺言再拿起麦克风。1995年的《宠爱》中大多数都是些无聊的电影歌曲，但是《当爱已成往事》真正唱出了他个人的感觉：缓缓走向无边的黑暗。1996年的专辑《红》表现出了他如今心情的坦然，和生命中一直秘而不宣的颓废和阴郁。《红》、《偷情》、《怨男》、《怪你过分美丽》都令人心动神驰，前卫中流露出无尽的幽冷、艳丽、痴迷、感伤……

　　在1995年-1999年之间，张国荣的音乐也得到了升华。他从此树立起了永远属于自己的招牌，像一个永不疲倦的追梦人。

　　正因为这心灵的自由，张国荣终于学会了真正的不在乎，在世人或挑剔、或赞赏、或惊异、或痛惜的目光里，他自由自在地活着、演着、唱着。他穿着女人的长裙，用迷离的声线浅吟低唱；他公开和男友出双入对，大胆宣称十几年的爱情之真挚；他甚至选择在愚人节结束生命，因为这是最后一次和公众开玩笑的机会。

　　张国荣就这样让人难以置信地随风而逝，只给所有热爱的他人留下无尽的怀念。挥之不去的，是他在香烟蓝雾后的眼睛：有点痛苦，有点落寞，冷漠而勇敢。新快报记者由珊珊贺雅佳

　　漫长的风雨路有你在我心中

　　走遍千山万水让你我共同度过

　　人世间多少愁都成昨日云烟

　　前尘往事入梦都谱成最美的歌

　　(夏天／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