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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张弘

　　前一段时间，一本名为《河南人惹谁了》的书在市场上掀起了极大反响。关于河南人在社会上遭遇种种歧视的现象， 新浪网曾开辟专栏讨论，网友参与极为踊跃，众说纷纭。该

书至今已创下近20万册的销售纪录，随后《河南人谁也没惹》、 《俺说你们北京人》、《湖南人凭什么》等跟风之作蜂拥而至，一时间好不热闹。地域文化一直是作家、学者们关注的对象， 正是由于地域差异造成的不同文化习俗，才使得中华文化呈现出多种面孔，更显得丰富多彩。前几年，市面上出现过一套《老 武汉》、《老南京》等带老字号的图书，作者分别是池莉、叶兆言等著名作家。陈丹燕写上海的《上海的风花雪月》、《上海 的金枝玉叶》、《上海的红颜遗事》、《上海色拉》、李鸥梵的《摩登上海》，使“老上海”的风韵流传神州大地，而关于北 京的著作就更多了。在某种程度上，一座城市性格和印象的塑造者不是某一任政府官员，而是这座城市培养出来的知识分子， 比如雨果之于巴黎，沈从文之于凤凰城，老舍之于北京……在中国人的传统意识中，关于同乡、老乡的概念一直是根深蒂固的 ，比如解放前的各种“会馆”。与此同时，关于各地人性格共性的评论一直存在。比如史料上的“燕赵多慨慷悲歌之士”、“ 山穷水恶、刁民甚多”，“会稽乃报仇雪恨之乡，非藏污纳垢之所”，在民间俗语中，对各地人的评价性称谓就更多。作为地 域文化中的一种不谐和音，地域歧视怪异地存在着，犹如人类性格中至今仍未改良而延续下来的劣根。对河南人的歧视只是其 中的一个典型。事实上，在近年来中国社会的城乡二元结构中，普遍存在着不同程度的歧视现象，尽管它的表现只是以某种俗 语出现，如“北京人看谁都是外地人”、“上海人看谁都是乡下人”、“广东人看谁都是穷人”等等。由于河南属人口第一大 省，农村劳动力富余过多。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外出谋生者自然较多。由于自身先天性的局限，很多人都从事着“脏、累、 差”的工作，待遇低下，这更让一些城市人所轻视。部分人的小市民心理迅速膨胀为一种心理优势，而后以流言的方式将污垢 强加于无辜者身上，使之成为某种场合一些人的谈资和笑料，以获得“我祖上比你富”的精神胜利。它在现实中的直接体现是 ：某些北京的单位招工时，标出了“河南人免谈”的字样。某些公司或以此作为隐性标尺，对仅仅是出生地域不同的求职者闭 上了大门。伟大的鲁迅在他的《阿Q正传》里面塑造了一个可怜、可恨、可气、可笑的农民阿Q。通过这部小说，鲁迅对于中 国人性格中的劣根性进行了有力的鞭笞和批判。然而，一个世纪即将过去，中国人的劣根性不但没有稍减，反而变本加厉了。 一个鲜明的事例是，赵本山的小品《卖拐》、《卖车》不仅在电视晚会上获得了巨大成功，它里面所宣扬的为了目的不择一切 手段的厚黑学原则竟然得到了电视人、观众们的默许和认同，可见市民趣味已经堕落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在我看来，今天的阿 Q不过是由农民转变成了小市民，在他们的生活圈子里用敌意的眼光注视着那些衣衫褴褛，举止局促的民工。的确，在河南人 里面，存在着一些害群之马——他们的恶行也成为某些人歧视河南人的话柄。但是，这样的事例存在于任何地区的人身上，北 京人、上海人、广州人里面也为数不少。难道仅仅因为河南人里面出了几个不肖之徒，人们就有理由将河南人丑化、妖魔化， 公然歧视和凌辱吗？而这一切的深层意识仅仅只是为了获得一点可耻的优越感。由于中国人被笼罩在庞大的国家阴影中难以自 拔，被天子视为草芥，历来没有获得过尊重和尊严，所以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尊重他人，也不知道怎样赢得尊重。仅仅由于出生 地的不同，就产生了强势和弱势、歧视和被歧视、富裕和贫困、城市和乡村这些先天性的差异，而作为享受了既得利益的群体 ，反过来还要嘲笑那些遭受不公平待遇的人，把他们作为开心取乐的笑料，这不是人类文明的堕落么？可以想见，一群饱受压 抑和控管的人性格中难免有乖戾的一面，这正是国民性最需要改造的部分。对河南人的歧视就是对自己的歧视，对他人的侮辱 就是对自己的侮辱。作为同样的生命个体，人人生而平等，这种权利是不因为出生地域、贫富贵贱、地位高低而有任何变化的 。毫无疑问，时代的价值观是倾斜和畸形的。对于富者、企业家、成功人士、政府首脑，我们身处的社会给予了太多的骄纵和 溺爱，众口一词地把他们宣扬成时代的骄子和英雄，以至公众的心理进一步失衡，在潜移默化中被毒化和腐蚀，并将某些非正 义和不道德的观念变成了潜规则和某些评判标准。对于河南人的歧视正是由于这种不正常的心理因素所造成的后果。此外，还 掺杂了经济因素，文化因素，以及奴才心理等等。据《河南人惹谁了》的策划者表示，本书出版后，许多河南籍读者打来电话 ，表示对出版者仗义直言的感激，诉说自己遭受的种种不公平待遇，可见由此产生的问题和冲突已经极大。而河南省某些领导 却认为本书给河南“抹了黑”。一边是底层的控诉和委屈，一边是官本位的“想当然”和对现实的视而不见。二者相差，何其 之远！对于跟风的书籍可以一笑置之，而对于地域歧视的问题，社会、政府都应该尽自己的能力和责任去予以消除——尤其是 河南人自己，要为树立自己良好的形象而尽到个人的努力。作为社会一分子的个人，我们有必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切不可成为 麻木的看客和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