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咏梅
在网络上看到以前的一个男同学,在校友录上贴了一张照片,抱着他一岁的女儿,满脸自豪,像抱着毕业经年来的一
个奖杯,下面还注有他的一句话———从来不抱小孩的我现在已经很拿手了!
据说男人比女人更爱自己的小孩,因为男人自己不能繁殖。对于不能够的事情,人们总是加倍地去珍惜。或许吧。这
个男同学,在读书的时候,从来没让人预感到他的这一面,大概连他自己也不曾预料到的。
从前我们最喜欢去猜想某个同学的未来,总是觉得未来里有很多蛊惑的东西。惊天动地的或者平庸无奇的,在猜想里
,我们总是想要去印证未来,于是总是会说,我们约好了,毕业十年以后再回母校相见。然后生活将我们冲到了各自的岸边,
几乎没有人想起那些约定。那些校园里的恋爱和校园里的死党们,全都有了新的恋爱和新的死党,在每一个城市里扎下了根并
迅速地开枝散叶。
更多的是音讯全无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时光真的是一场泥沙俱下的浩劫。
在网上我们宿舍的同学在互相打听老大的下落。老大来自一个小县城,是一个相对坚强的女孩子,她那个时候还比较
喜欢参与我们的活动,郊游、看录像、逛小吃街……毕业分回了她所在的小县城教书,之后就一直没有音讯了。宿舍里跟她最
好的我的下铺,好几年前仅有一次出差经过老大的县城,匆忙间去她的老家看过她。她还没有嫁掉,她还一直在一所中学里带
毕业班,她还穿着她学校的时候喜欢的蓝色,她还是像过去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想提什么就不提什么。下铺说,老大不想
说的东西多了很多,所以她们几乎相对无言的时间很多。下铺说,分别的时候老大对她说,以后见面不要再喊她老大了,言下
之意是说她在宿舍里是混得最差的。
我们在网上说,老大忘记了当年封她为老大,没别的,只是她在我们之间年纪老大而已。可惜后来谁也没有机会见到
老大,直到今天。
我们在网上流传着关于老大的种种传奇。那个很老实的老大,被我们在网上展开了想象的虚拟的翅膀,有人说她嫁到
了桂林下面的一个小县城,跟回那个分手了的读数学的沉默的男生,此刻在青山绿水之间徜徉逍遥呢;有人说她到海南发展过
了,失败了又回那个县城,做些小买卖……当然这些说法有一定的线索,但多半都是我们的瞎猜。
从前是猜想,现在是瞎猜。读书时代给我们一个机会,凑在一起,“剪刀、石头、布”,谁赢谁输,嬉笑了之。那是
游戏的时代。
后来我们在网上就不再谈老大了。那是因为有一次,下铺贴了个贴子给我们,说我们不要再谈老大了,她总觉得老大
是生我们的气了,她总觉得老大一直在线上看着我们的议论,只是她没有进来而已。
于是,我们沉默了。游戏的时代已经过去,奔向生活并在生活里找空子的我们,“剪刀、石头、布”,各怀心事,看
自己的造化了。
(子琦/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