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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散文仍然陌生———关于《一个人的排行榜》
文/祝勇“历史总是在势利中展开,它以忽略、删除为代价。”文学的历史也是一样,即使我们面对的只是一小段历
史。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文学,很大程度上是经过删除的文学,除了一堆名人,就没再剩下什么。当我们谈论文学的时候,细心
的人,是一个花名册在起作用,那些炙手可热的名字出现在获奖名单、文学选本和各类消息上,像永不贬值的存款,
只要把他
们的名字放在银行里,他们就会哗啦哗啦地运转起来,并带来各种利好消息。文学界如同好莱坞,把演员阵容视为致胜法宝。
商标比产品更重要,文学在时尚化的过程中日益脱离文学自身。文学的表演性从某种意义上消解了文学自身的价值,相当于挖
自己的墙脚,废自己的武功。这样一路走下去,终会有一个问题无法回避:艺术尺度被抛弃以后,依赖于操作的文学,还能支
撑多久?现在那几张到处晃动的破脸,实在无法给热爱文学的人们鼓足勇气。《一个人的排行榜》(春风文艺出版社2003
年版)展现了一个人的抵抗。它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排行榜,因为它没有名次之分。我觉得重要的不是名次,而是尺度,是
以一种纯正的尺度重新取舍———卡尔·波普尔曾经说过一句话,虽然恶毒,却不失公允:“把巨人时代上升为人类史并不见
得比把中毒史、贪污史、撒尿史上升为人类史更见高明。”———让那些被新旧时代各个大小巨人们隐藏起来的事实重新显露
,我们可能发现,被冷落的部分可能恰恰是最优秀的。它们的消匿完全是因为它们拒绝参与时尚文学的肤浅游戏,所以它们才
遭到报复。作家的价值体现在他们的超越性贡献,他们追求恒久的创造力,而非瞬时的得失。吴亮先生将先锋精神视为文学的
内在动力:“由于文学先锋派的自由精神和反叛姿态,通常它对切近的日常生活和日常事件采取了不卷入的态度,它只卷入到
自己的想象世界里,那里比日常生活和日常事件有着更大的风暴和更持久的和谐。它创造并观看自己的形式,在那里倾听宇宙
、无限、人性和想象力的旋律。”(《向先锋派致敬》,《闲聊时代》,第43页,新疆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有些得到
了利益的名人自以为是,并且对其他作家表示不屑,说明他们要么迟钝浅薄,要么别有用心。许多记者问我在主编散文卷时为
什么不选余秋雨。为什么一定选他?我的疑惑像他们一样深刻。不仅余秋雨,被认定在“名字”范畴的,还有一大堆,可以毫
不费力地列出一长串名单。有人将此归因于一种炒作———又回到好莱坞规则里,实在荒诞。这串名单无法与我的散文尺度发
生关系。相反,我为另外一些遗漏感到自责和遗憾,比如钟鸣《城堡的寓言》。我从不怀疑这本书会受到众人的责难、招引对
出版动机的种种猜测,这从反面证明重新确立价值体系的重要和艰难。对于大众(甚至“文学界”)来说,这本书中不知有多
少名字是陌生的———苇岸、韩毓海、张锐锋、于坚、南帆、冯秋子、庞培、张远山、朱朱、周晓枫、刘春、敬文东,尽管他
们的表达无须置疑地干预着散文的进展。感谢他们,是他们为另一种散文的存在提供了证据,他们的存在应该令“名人”们感
到尴尬,他们令我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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