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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钊贻
张梦阳先生的《中国鲁迅学通史》(以下简称《通史》,是一套三卷本的鸿篇巨制,内容主要是界定鲁迅学,并深入
整理其发展形成的历史。建立鲁迅学虽是戈宝权在1980年首先提出的,但大家更记得的是彭定安。他在翌年《鲁迅学刊》
代发刊词上大声疾呼,引起很大反响。自此之后,鲁学便成了鲁研界一个热门话题。鲁迅学的建立,是鲁迅研究史上一个
很重
要的转折点、里程碑。它标志着鲁迅研究不再是政治运动的一个从属、组成部分,并确定了一个更高层次的目标,要成为一门
客观独立的科学研究学科。《通史》归纳总结了有关鲁迅学的讨论,突出鲁迅学的学理化,突出其研究对象是一种精神文化现
象。对鲁迅研究学理化的讨论中,《通史》强调学术研究的“中立性”,不否认鲁迅本人的“局限性”,等等,明快得令人耳
目一新;其间涉足历史诠释及诠释哲学等问题,深入浅出,提纲挈领,更是本书的精彩部分之一。当然,鲁迅学的建立并不是
要把鲁迅研究变成一种死掉了的、过去了的历史学问,也不是要把它关进象牙塔,关门大吉。因为鲁迅跟其他文化名人或现象
有一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鲁迅具有他们无法比拟的“当代性”,这个不同也是鲁迅学区别于“红学”、“莎学”等显学的地
方。正因如此,从史的角度看,鲁迅学史并不只是众多学术史中的一种,实际上是中国现、当代思想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甚至不妨换一种说法:鲁迅学史就是以鲁迅为中心的中国现、当代思想史。关于鲁迅研究的历史,虽然在《通史》之前也出版
过一些重要著作,例如袁良骏的《鲁迅研究史》和《当代鲁迅研究史》。但《通史》除了在章节分期上不同外,还有以下几个
特点。首先是以学理为基础。《通史》以“学理精神”贯穿全书始终,力求实事求是总结前人的成果。由于时代的前进和鲁迅
研究的发展,《通史》在史评方面确有超越前人之处,例如对周扬的鲁迅论,在指出他“政客”、“奴隶总管”的种种做法的
同时,并不埋没他作为文学理论家的悟性和深度。对于一些名人名著,以及有过争议的作品,作者都本着“学理精神”,力求
做到只看论著不看人,好就说好,坏就说坏,知难而上,宁当迂夫子,不愿和稀泥,真诚勇气可嘉,令人起敬。也正因为如此
,《通史》除了是作者追求学理化的实践之外,其出版后的反响,将是鲁迅学学理化程度的体现。《通史》的第二个特点是有
史识。《通史》评说前人,不脱离历史条件,里面闪耀着不少作者深刻独到的见解。例如,如何理解毛泽东在“文革”期间所
说与鲁迅“心灵相通”这句话,本来是颇令人左右为难的。作者并未对此回避,也没有堕入消极为鲁迅辩护的陷阱,而是反过
来从毛泽东本身出发,通过他过往在党内受过欺压排斥,以及屡次一意孤行,推动不得人心的运动,造成自我孤立等历史,指
出所谓“心灵相通”,实际上是毛泽东感应到鲁迅作品中孤独寂寞的声音,是毛泽东本人孤独寂寞的反映。这个说法是很中肯
、很有见地的,可与蓝棣之对毛泽东鲁迅论切中要害的分析互相辉映。《通史》的第三个特点是史料详实。《通史》大量掌握
第一手材料。作者在80年代便编过五大卷的《1913-1983鲁迅研究学术论著资料汇编》,并为每卷写了详细的概述
,为本书写作打下坚实的基础。因此,《通史》的史述部分,除了包括鲁迅研究史上的主要著作外,还包括大量为大多数研究
者长期所忽视的罕见而又有价值的材料。举个有趣的例子。大家都熟悉毛泽东“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的“三家论”,但
没有人知道谁是邢桐华。而《通史》在深入发掘史料之后,发现这位邢桐华早在1930年便提出了类似“三家论”的讲法,
虽然相对粗陋得很。又如冯雪峰1946年写的《鲁迅回忆录》,一直被人忽略,其中分析鲁迅内心的矛盾,道出了许多以后
迫于环境不能再说的真心话,都是很重要的史料。《通史》在征引方面可能给人有过于冗长的感觉,有些罕见的报章短文,甚
至全文抄录。但对笔者来说,这种做法完整保存了史料,实在不可多得。我相信,考证派、务实派的鲁迅研究者,尤其是有志
于鲁迅学研究的学生、新秀,都会从中得益。《中国鲁迅学通史》张梦阳著广东教育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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