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红颜白发时”，练霓裳一头白发，白发下一张绝色的容颜，那是怎样的震撼。15岁的我，从《白发魔女传》中第一次有了造化弄人的感慨。很多年后，在我写的文章里，总会写到15岁时看到这本书的这种感觉，而梁羽生，书的作者，从此走入了我的世界。

　　记得当时看梁羽生，正值中考，爸爸为了不让我太过于痴迷，把书藏了起来，而我竟然有本事撬了柜子，躲在被子里用了几夜看完几套书，眼睛就是在那时变成了近视眼。

　　算来，他的书基本看过了：《龙虎斗京华》、《萍踪侠影》、《侠骨丹心》、《白发魔女传》、《七剑下天山》、《塞外奇侠传》、《江湖三女侠》、《冰川天女传》、《云海玉弓缘》、《广陵剑》、《冰河洗剑录》、《幻剑灵旗》……

　　爱他书中讲述的故事，江湖风云、金戈铁马、儿女情长、侠骨仁心，在信手拈来的诗句中，一段段历史沧桑感与缠绵悱恻的故事缓缓铺开，恍若人生的河流，在静静的流淌……

　　爱他塑造的诸多人物：亦幻亦真，武则天可以在唐代喟叹，吕四娘则于清朝笑谈；白云苍狗，上官婉儿为昭客、空空儿妙手行侠、明英宗朱祁镇为囚、于谦吟出石灰之洁而遭祸；李白千里独徘徊，“霓裳拽广带，飘拂升天行”，辛弃疾挑灯看剑，“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纳兰容若梦依稀，“塞马一声嘶，残星拂大旗”。

　　喜欢看他笔下的情。《萍踪侠影》里丹枫和云蕾的初遇、《冰川天女传》中冰川天女和唐经天的一波三折、《云海玉云缘》中金世遗与厉胜男的凄厉哀婉……

　　而我独爱练霓裳和卓一航的百转千回，“别后音书两不闻，预知谐诼必纷纭，只缘海内存知己，始信天涯若比邻。历劫了无生死念，经霜方显傲寒心！冬风尽折花千树，尚有幽香放上林。”每次念起这首诗，心中总有一种怅怅的感觉。“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这场爱情中谁都没有错，错在老天爷，让他们相爱却不给幸福，只可惜了一对神仙眷侣，一个红颜白发，一个苦守空山。我想如果练霓裳是寂寞开放的优昙花，那卓一航就是翱翔天际的雪鹰，愿意永远的守护她，不管她要不要，只为心中的那个不泯的心愿。

　　后来到外地求学、恋爱、失恋、再恋爱、结婚、生子，人生中几件大事一一完成，时间也渐渐流逝，某天到太阳下晒被子，阳光下，抖开被子，赫然看到里面滑出一本书，捡起来，《白发魔女传》，恍惚间，依稀看见很多年前眉飞色舞的快乐女子，咧开了嘴，明晃晃地将依依阳光笑成了迢迢流水。陈秀莲/文